吃了好几口粥以后,裴知溪忽然轻声道。
陆舒夹起面条又放了回去,她转过头看裴知溪,“你在跟我说?”
裴知溪问她:“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那我没听到,你再说一次。”陆舒得意笑,得寸进尺。
从小到大,她都想看怪脾气的裴知溪对自己服软,所以裴知溪的这声“谢谢”,她很受用。
“……”
裴知溪还给她一个嫌弃的目光。
陆舒不服输,较劲嫌弃回去。
夏风吹得树叶在唱歌,簌簌响。两人再安静低下头时,不约而同的,明眸浅笑。
*
那晚哭过后,陆舒很快又恢复了元气活力的状态。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裴知溪压根想象不了,陆舒会那样哭。
陆舒挺会做表面功夫的,至少身边的朋友没少对她说,觉得她很厉害很坚强,毕竟经历过那么多。
其实她想说,除了坚强,她压根没有其他选择。
父亲意外去世,舞台失利,还有铺天盖地的谩骂网暴,这些都发生在同一年。那一年她的生活掀起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从阳光灿烂到昏沉阴暗。
只是一年。
那年她本应该崩溃的。但她没有,她连崩溃的时间门都没有,因为舒秀琳在她之前倒下了……
“以后一定要懂事了,知道吗?”
“以后要帮爸爸照顾好妈妈。”
“该长大了。”
……
舒秀琳那年焦虑症犯得很严重,整个人都神神叨叨的,她甚至没办法出去工作,得寸步不离陪着。
她也压抑她也难受,但她不能在舒秀琳面前暴露任何负面情绪,怕进一步引起舒秀琳心理崩溃。
那一年她常做噩梦。每次半夜从梦中惊醒时,她第一反应是咬住嘴唇,害发出声音让舒秀琳听到,只是浑身颤抖在床上蜷坐着,默默自己抱紧自己。
那些日子很糟糕,可也一天一天过去了。
时间门真的可以冲淡很多,现在的她虽然还是会做噩梦,可至少,能相对坦然地面对那些遭际。
这天又是从噩梦中醒来,陆舒只是看着天花板浅浅叹了口气,习惯了。
上班时,她听到领导在说什么撤资的事。八成就是柳珊了。
看来那天假扮情侣的事,的确把柳总气得不轻。柳珊没再联系过裴知溪,也再也没来过舞团。
撤资的事。
只能说是意料之中。
下班以后,陆舒照旧在排练厅外的走廊里多站了会儿。很快,她便看到裴知溪从对面排练厅走了出来。
自从上回裴知溪主动提出一起吃晚饭,陆舒挺配合的,二人也默认了下班时一起。
她们正要走。
一个秘书走了过来,“裴老师,陈院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姓陈的是她们舞剧院的副院,人很势利又爱说教,人送外号陈龟毛。陆舒大概猜到陈龟毛叫裴知溪去是为什么事了。
裴知溪也猜到了。她走进办公室后,陈副院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柳总她突然撤资了,为什么?”
“她自己没说吗?”裴知溪淡然。
“小裴,你难道不清楚啊,她怎么跟你吃了一顿饭就改了主意呢?你不得给我一个解释?”
“说明她没有诚心合作的意向。”裴知溪帮忙分析。
“你是不是跟柳总闹不愉快了?”陈副院一针见血,“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知溪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小裴,你让我怎么说你,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脾气,这次算是见识到了,有自己的性格不是坏事,但傲过头就不合适了。”陈副院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你在圈子里也待过这么久了,人情世故也该懂了,那些赞助商欣赏你,你只要稍微配合说两句好话给他们听就好,很难吗?”
“当初过来的时候,我说过不应酬,也不会配合炒作。院长他答应了。”裴知溪态度不改。
正因为裴知溪的这种态度,她虽然履历漂亮得惊人,但在圈内圈外,都很低调神秘。网络上能搜到的,基本是就是些作品,以及正儿八经的采访。
“你看看你这脾气。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能稍微改改,以你的实力,绝对不止是现在的名气。”
名气,无所谓。
裴知溪对这番说辞无动于衷。
副院还在叨叨,“你知道首席的位置将来肯定是你的,你也得为我们剧院的效益考虑一下吧,你看看这次是多好的机会……”
“我只负责跳舞。”
“行!就你清高!”……
十几分钟,最终这场对话不欢而散。
裴知溪走出办公室,发现陆舒就站在对面,背靠着墙,一直在等着自己。她说:“不是让你先走吗?”
陆舒问她:“被骂了?”
裴知溪朝她走了过去,也问她:“你很高兴?”
陆舒轻轻一声“还可以”。
看到陆舒嘴欠,裴知溪冷笑,不知怎么又想捏她脸了,那天试过,很解压。
“走了。”
“嗯。”裴知溪紧跟陆舒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