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折戏逐渐走到尾声,戏台上却仍旧只能见到原晴之的身影,看不到元项明,正在戏台下等待的司天监众人不由得露出焦急的神色。
“真的能成功吗?”
“看原小姐的神态,感觉《邪祟》的剧情被更改了不少。”
“那当然,入戏对入戏者本身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更别说还要展开营救。”
“大家莫要心急。”见状,晏孤尘低声宽慰:“原小姐不是早就说过吗,戏一开场,必须唱完。结果究竟如何,此事能不能成,还得等戏曲落幕,方能见分晓。”
“唉,到底还是天生戏骨过于罕见,柳大宗师又早已故去多年......”
“戏曲界人才凋零,不复当年!”
虽说众人方才的猜想足够惊悚,但程月华还是捧着《夜行记》原典不愿放下。
他合上了又翻开,重复这个动作,试图通过书页上出现的文字,来判断戏内的剧情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
“快看,好像有动静了!”
在他们说话时,戏曲终于推进到最激烈的桥段,所有演奏乐器一同加入,婉转悲壮,为《邪祟》第三折戏里男女主相继殉情送上最凄凉的哀鸣。
一圈人屏住呼吸,翘首以盼。
帷幕垂下的戏台上,终于出现第二个人的身影。
明明人影是凭空出现,就像当初在司天监调出的监控里显示也是凭空消失不见。可奇怪的是,这堪称玄幻的一幕却并不让看客们感到突兀。就好像从原晴之登台开始,元项明便已经参与其中,与她共同演绎这部《邪祟》。
而如今,戏曲落幕,两人便自然而然地出了戏。
“好!”戏台下,晏孤尘第一个抚掌,高声欢呼。
紧接着,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大声鼓掌,发出叫好。
“演得好啊!”
“好,好!”
“真是一出好戏!”
“原小姐实在是太厉害了!”
戏曲谢幕,理应喝彩,这是看戏时心照不宣的老规矩。况且平心而论,即便这部戏从头到尾都是独角戏和无实物表演,也丝毫不影响其精彩程度,两名戏曲演员的入戏使得它无论是从视觉,听觉,都近乎顶级。
等鼓完掌后,守在一旁的医护人员们飞速冲上台去。
“没事,不用。”
终于结束了工作,原晴之一秒从武五的状态中脱离,顺手拔下了插在肩头上的箭。
正如同晏孤尘所说,戏内终究是虚假的。原本在戏内深深扎入皮肉的箭矢,出戏后立马变成普普通通的道具,轻轻松松就能拿下,提醒她不久前感受到的剧痛仅仅是幻觉。
奈何例行的检查还是要有,原晴之只能站在原地,一边等检查,一边揶揄。
“哟,满堂喝彩啊。看来是我演的不错,把大家都打动了?”
贾文宇立马道:“那当然啦!原小姐少说也有当年柳大宗师
巅峰时七分风范,方才我家监正那可是看得目不转睛。”
晏孤尘:“咳咳,原小姐演得确实精彩。”
“哎呀,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了。虽然我知道自己是很优秀啦,但毕竟是第一次入戏诶,总是有不足之处的。”话虽如此,原晴之的嘴角完全压不住,满脸写着“多夸点我爱听”。
众人也十分上道。
“原小姐您太谦虚了。”
“我这种从不听戏也看得如痴如醉,如听仙乐耳暂明!”
“就是,您可是当世唯一一位天生戏骨。不唱戏,当真是戏曲界的损失,今天可算给我们见识到了。”
第一次营救圆满落幕,大家脸上喜气洋洋,好听话一句一句往外冒。
当初找原晴之帮忙,实属迫不得已,走投无路。没想到这死马当作活马医的举动,竟然真的能够带领司天监找到解决的办法,可不得高兴坏了。
笑闹了一会,原晴之忽然无意中回头。
瞥见还呆愣在原地的元项明,她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晃。
“师哥,师哥?”
元项明没有说话,他正在垂首凝视着自己的手心。
明明原晴之的手早在出戏之后就已经从上面抽走,但他还依旧维持着那个解开佩剑抬手去够的动作,像是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慢了大半拍。
身为青派大弟子,新晋后起名角,元项明自然不可能不清楚“入戏”的含义。
——那是所有戏曲演员毕生所追求的境界。
奈何普通角儿L,至少也得将技巧磨炼到炉火纯青,将一部戏背得滚瓜烂熟,才能有入戏的可能。他年纪还轻,虽然成了角,可远远算不上老戏骨的程度,只能继续磨炼。
没想到,这次竟然会以这般阴差阳错的方式,被卷入《邪祟》戏内。
如果问元项明,入戏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应该会回答,就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在梦里,他是《邪祟》里的师弘华,是那个注定要陪女主自刎殉情的男主,忘记了现实中的一切,在家族血仇和约定承诺中负重前行。偶尔也会感觉到些微违和感,但不多。
直到被原晴之强制带出戏,那个瞬间记忆破土而出,方才如梦初醒。
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