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四奇如此在宴会上朝着所有人说道,声音之中还带着几分激动和感慨,顿时让一众宾客愕然。
一位进士,对一位童生如此的感激,就算那童生是文脉之家出身,也不可能做到这般。
可是旋即他们终于发现了其中的意味,那首诗孔四奇已经用绢布临摹了下来。
《七月五日赠孔宗兄与石阳县学同砚》
宋穆做的那首兴文诗,几乎是送给孔宗的。
兴文诗可文气灌顶,将会洗涤文人文气,哪怕说是脱胎换骨也不夸张。
而孔四奇这般做,想必就是那兴文诗真的有这番作用了,孔家文脉碧玺就握在孔四奇手上,出了何等的变化,他必然是十分清楚的。
那也是就是说,宋穆真的送了孔家后人一个大机缘。
当下场下宾客也是纷纷看向那兴文诗的内容,当听到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等慷慨之句,已无需多言,只要孔宗本心不乱,那他日,孔家必然可见又一位进士出身!
此等机缘,孔家文脉或许又将延续百年!
理清楚了其中的东西,当下便有人起身热烈相迎,刚刚的愕然诧异之情一扫而空,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场中气氛顿时热闹了几分。
宋穆也自然成了新的焦点,似乎因为这番事情,宋家终于再次被人看重了起来。
而宋穆也在宴席之中见到了二叔宋良达,此刻他与孔家族兄坐在一桌,正笑着举杯逢迎,却又不时地低头擦拭眼角。
自己的亲侄子果然不是人间草芥,只是蒙尘多年的宝玉,今日算是一鸣惊人了。
而彼时在宋穆坐着的这一桌,宋穆刚刚和恩师石阳县县令金昌武碰杯落座,一人也已经举杯来贺。
“宋公子,我儿潘文皓与你也是好友,今日我便也腆着脸称呼你一声贤侄了,潘叔这杯酒,敬你,敬石阳文人。”
来人正是县尉潘顺,此刻他干瘦脸庞上满是笑容,举手投足透着一股亲切的意味,宋穆神色也是微笑带着恭敬,躬身举杯,连连称呼潘叔。
见宋穆这般应对,那潘顺也是有些诧异,当着众人也多说了几句好话,又说着要宋穆在县学中多担待潘文皓几分,便也没说什么。
更多的时候,宋穆是被孔宗拉去交谈,言不久之后的院试,到时候一同去。
宋穆自然答应,整场家宴之中被这推杯换盏的场面弄得有些匆忙,待到快巳时,宾客渐渐散去,孔四奇等人也喝得酩酊大醉,宋穆便向着孔宗和孔家老夫人告退,搀扶着同样醉酒的二叔宋良达上了孔家安排好的马车,往家中赶去。
“穆哥儿,二叔好些年没这么扬眉吐气了,今日那……那孔知府也来敬我酒呢。”
“穆哥儿,你做的好啊,好好读书,宋家门楣,就都……都靠你了。”宋良达满身酒气的在马车之中一遍遍喃喃的说道,此刻声音竟然也有几分沙哑,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宋穆温声答应,只能催促马车快些回家,但是突然那车夫却是停下了马车。
宋穆感觉不对也往外探头,车夫这时候也是有些诧然的说道。
“宋公子,前面有人挡路中间了,估计是醉倒了,我下去挪挪。”
那车夫熟稔的下车往前去赶那几个如醉汉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宋穆也掀开帘子看过去,月光有些暗淡,晚夏凉风一吹,宋穆的那点酒意散了不少,看向那不远处横躺在地上的人,心中却是一动。
那是脑中古书突然散出一道波动,书页竟然缓缓打开,书页翻飞,却始终不显露最终的页面。
古书从未有今日这般情况,平日里都是安静的躺在脑海之中,除了写诗的时候才会翻开,从没有见过这般的情景。
宋穆心中惊疑,但觉得事情蹊跷,而这时候那车夫已经到了躺在路中间的几个醉汉身边。
“几位兄弟,劳烦让个道,马车要过啊。”
车夫如此说道,当下便伸手去拉其中俯躺的一人,可刚伸手拉动那人,车夫就突然甩手跳开,惊叫一声。
“妈呀!见鬼了!”
车夫一声惊叫传的老远,早已经觉得有些不对的宋穆也连忙再马车外探出些身子,往着前面喊了一句。
“老叔,出了何事……”
可话音未落,就是向外说话的宋穆也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几点猩红入眼,那是骇人的光芒,来自躺在地上的那几个人。
那是从他们眼睛瞳孔之中散发出来的猩红光芒,在黑夜之中极为亮眼,无比瘆人。
而宋穆话音落下,那红色光芒在黑暗之中晃动,正是那几个人骨碌起身,此刻齐刷刷的看向了宋穆。
下一刻,一声不可名状的嘶吼声便从那其中一人的嘴中传了出来。
声音如寒风撕裂破布,如山猪滚落山崖哀嚎,如人拿着鸡毛掸子在耳边狠狠抽了一下。
那车夫已经哭喊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宋穆全身鸡皮疙瘩起了又落,却是连忙伸手将那车夫拉上车,当下大喊道。
“老叔,我们快走!”
老叔惊魂未定,那几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已经朝着马车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