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铺后院的厢房里有些杂物,显得凌乱简陋,密闭的门窗让光线有点昏暗。 柏氏的情绪已有些失控,旁边的秦亮看起来、却依旧沉着稳定,坐姿挺拔端正。他晓以利弊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形势至此,即使司马师真能得偿所愿,天下也不会再属于他,更不能让卿的处境有所改善。夫人若想好好活下去,便要往前看,想想今后能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他稍作停顿,接着沉声道:“家破人亡者不止一两家,但至少司马师不是无辜的!一起灭掉此人,对大家都有利。只有他死了,才不会再要挟卿、为他的居心叵测而牺牲自己。” 柏氏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然而对于秦亮讲的道理、她基本没有听进去。不过她倒忽然明白了,之前秦亮说、过去了的事帮不了她,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时秦亮忽然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形势所迫,共甘共苦多年的好友可能背叛,父子兄弟也会反目成仇,不胜枚举。涉及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办法。但司马伦等孩童之死,确实是个悲剧,我甚感抱歉。” 柏氏听到这里,顿时十分惊讶、立刻转头看着秦亮,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只见他的眼神很诚恳,并非装的。况且他现在大权独揽,有什么必要装? 妇人兴许不会去想太多复杂的道理,但柏氏心里其实是知道的,你死我活的权力争斗之后,对政敌铲草除根是正常做法。她可以恨,可以仇视,但不能说别人是错的、否则没有人会赞同她。因为司马家也是这么对付政敌,文书上那些夷其族、诛三族全是一样的结果。 只是没想到,秦亮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心里倒更加混乱、纠缠不清。 柏氏有意无意地观察着秦亮,那张俊朗的脸上,眼神有些无奈与感慨。偏偏却是这个横扫天下、战无不胜的权臣悍将,让她感受到了些许慰藉温存。 她不禁想起了在秦家下厨时、与王令君谈论的话。王令君说当时廷尉以谋逆罪论处,但那几天秦亮身体不适没出门,他没顾得上过问,都不知道杀了哪些人。但就算由秦亮经手,他能放过司马懿的儿子? 柏氏竟黯然地脱口道:“人又不是大王杀的。” 秦亮神色异样地转头看向柏氏,两人的目光不时触及到一起。柏氏蹙眉道:“我哀求过王彦云,他断然拒绝了。我或许该恨王彦云,但他已经死了。而我竟照顾了他那么久……” 柏氏说到这里,心里的羞愧自责、对自己的品行嫌弃,简直找不到出口。她想大笑,想咬自己,但终究只是哭:“很多人都耻笑我为了苟且偷生而屈辱求全,他们看不起我、排挤我,偶尔愿意和我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生怕沾染到我的名声!这还是王家宅邸的人,里坊市井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骂我。我那时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早上盼着天黑、晚上盼着天亮!后来我承认想引诱大王,也是被逼无奈,以为那样就能洗清骂名,其实没用!” 秦亮耐心地听着,伸手在她的后肩上轻抚。虽有肢体接触,这时柏氏却并不反感,因为只是稍有触碰、为了宽慰她。 但有人似乎能理解她的心时,她反倒更放肆,抬头看着秦亮气愤道:“君也嫌弃我,厌恶我!” 不料秦亮眼神立刻变了,随即摇头道:“没有!夫人也不要过分在意别人的看法,不来往便是,眼不见心不烦。” 柏氏却依旧恼道:“君这样对我,只是想利用我垂钓,抓住司马师的卧底!” 秦亮微微一怔,柏氏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好像说得太难听。她这才稍微收住了憿动的情绪,颓然道:“我也不怨君,君心里嫌弃、至少没有出口伤人。” 昏暗的光线中沉默了片刻,柏氏把白生生的手从羊裘中伸出来,感受着周遭寒意侵人的空气,仿佛这就是冷冰冰的世间!倒不料,只有秦亮这个曾经的仇家,给了她若即若离的些许温暖。柏氏遂叹道:“大王多尊贵的人阿,天下都快是大王所有了,防着我、不想与我这样的人有过多牵扯,只是理所当然罢了。” 秦亮侧目打量着柏氏。就在这时,他居然伸出手指,捏住了柏氏略尖的秀气下巴,仿佛在欣赏一个已经付过钱的妇人。他沉吟道:“太傅最爱的女人,不惜让相持到老的结发妻、差点受辱绝食而死。” 柏氏所料未及,愣在原地。先前她还觉得秦亮冷静沉稳,此刻他的眼睛里、却隐约露出了带着非分邪念的冷笑。柏氏忽然才意识到,秦亮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他只是藏得很深! 等到秦亮忽然抱住她、一下子拽开她的羊裘领子,她才回过神来、急忙推攘他,脱口道:“大王做什么,放开我!”柏氏的观念与大多世人一样,嫁过人、做过妾没关系,改嫁的人多了,但没有名分的野合就是有失妇德,是品行有问题,比起做倡是本分之事、更要让人难以接受!以前她设计引诱秦亮,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