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秦亮听到隐慈禀报,有个不愿露面的女道士想见他。 初时秦亮还以为、陆师母又来了,等他来到“绢仓”的一间厢房时,才发现没猜对。身穿道袍的妇人把斗笠轻轻往上一掀、虽然脸上还蒙着黑纱、只露出对眼睛,但秦亮立刻认出了她是甄夫人。 他转头看了一眼,便把木门掩上,沉声问道:“夫人怎会来庐江郡?独自来的?” 甄氏一脸委屈,脸色很差。秦亮一看她的模样,便心里“咯噔”一声,预感出了什么事。 果然甄氏走到他跟前,低声说道:“我自己来的。殿下怀上了。” 秦亮顿时怔在原地。又见甄氏拿出了一个信封,他便伸手接过来、看了一眼放进袖袋,多半是密信、需要回府才能知道内容。 一时间他几乎还没回过神来。毕竟是大魏朝的皇太后殿下,这个消息确实有点荒诞。 那种避妘方法,确实不是很保险。不过秦亮与王令君、玄姬亲近的时候,都曾多次没有任何保护,照样没有怀上,他原以为自己身体有问题。没想到终于还是怀上了,而且居然是郭太后! 秦亮稍微往下一推演,便意识到事情好像挺严重。 但或许因为、这几年秦亮总是在练习掩盖自己的情绪,此刻他的脸上竟然没什么反应。 当然他也不能胡乱惊叹、说出怎么会怀孕之类的话,叫人听着好像不想负责一样。郭太后深居皇宫,除了秦亮还能有谁? 甄氏见秦亮不吭声,又悄悄说道:“妾离开洛阳之前,又去了一趟皇宫,当时殿下已是第二个月没来月事了,还有别的反应。妾也希望是误会,但看起来恐怕错不了。” 秦亮踱了两步,不管怎样、现在自己是什么感受并不重要,出了事便得先想办法收拾。他想了一会,点头道:“我必须得去洛阳一趟。此地不便多说,我先为夫人找个地方歇息。” 甄氏便戴上了斗笠,二人走出厢房,径直上了秦亮的马车。吴心赶着车,把他们带到了上次陆师母住的地方。秦亮本来猜测是陆师母,不过换作甄氏也是一样安顿。 两人到了郡府西侧的旧院子里,又商量了许久。甄氏看起来十分烦恼、倒是很正常的事,这事她脱不了干系。不过,起初若非甄氏从中牵线,身居皇宫的郭太后、根本不可能与秦亮有什么歼情。 甄氏问了几次“该怎办”,秦亮遂临时想了个办法。他还来不及深思熟虑,只是凭直觉、暂时做了个谋划。 天黑后,秦亮才回到郡府。他准备了两天,然后与甄氏一起、仓促骑马离开了六安城。 事情一时说不太清楚,临走前、秦亮只得对王令君玄姬说有点事要办,等回来之后再与她们解释…… 今年春天都还没完全过去,从淮南到洛阳这条路、秦亮却已是第二次踏足。 可能还是因为秦亮年轻、而且道路很宽敞平坦,要说多累确实谈不上。骑马确实要费点力,但几百公里路、分作几天走,中间要休息多次,其实感觉也就那样。 数日后到达洛阳,甄氏先去换了马车,二人才进城。秦亮在大魏国内活动、倒没啥阻碍,他就是太守,诸如过所之类的竹简、他自己随便写。这回他装作是送紧急公文的信使,在信筒背囊的泥封上盖了印章、沾一根羽毛,那些关津的佐吏问也没问一句。 秦亮也不住在乐津里的秦家院子,他先准备了一些熟食麦饼,便去了吴心的宅子,在那里落脚。甄氏则进宫去送信联络。 轻车熟路的见面方式,临时都不用另外想办法。 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原点,这回郭太后就像初次见面一样、理由是回娘家供奉祭祀季节物产,祭祀完后到行宫小憩。 秦亮则按照约定的时间,临近中午时赶到后面的别院。 初夏的中午,照样有蛙虫的鸣唱,天气晴朗,好像一切都很普通寻常。既没有风雨雷电的天气,也没有喧嚣复杂的景色,就是秦亮一个人简单地进了一座院子。 他心中压抑着担忧,仍能感受到危险,一颗心是提着的,生怕出现意外。可是如此平静普通的过程,连他自己也不禁怀疑、事情是不是做得太草率了? 兴许并不草率,毕竟他之前一直很谨慎小心。到了关键时刻,事情反而变得简单了。 有时候决定一件重要事情的时间、确实就是一瞬间而已,后面商量再多、都是在为决定找理由。不用怀疑,人遇事后的第一个念头、往往就是对的! 秦亮走进了那间上房,四下看了一圈。 房间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冷清,因为帷幔、布垫、被褥等丝织品损坏后,早已被秦亮拿去丢掉了,现在这里空落落的,只剩一些木家具。完全是一副无人居住的荒废气息,空气中的腐朽尘味依旧如故。 他打开了地道入口,见几案前还有张席子,干脆拿起席子扫了一下木案、直接坐在了案上。 秦亮右手放在额头上,搓了几下,口中发出“呼”的一个声音,又将手放在下巴上无意识地揉捏着。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大魏国这些年、总是在干提心吊胆的事,几乎就没安生过。 前世他操劳是操劳、可哪里会有这种刀口舔血般的事?但以前他也做不了郡守、这么大的官,人在乱世,富贵险中求,或许这就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就在这时,地道里发出了微弱的窸窸窣窣声响。秦亮沉住气,瞪眼看着出口。 过了一会,地上先是出现了乌黑清秀的鬓发,接着是如脂似瓷般的雪白肌肤、直到那略尖的秀气下巴也露了出来。郭太后探出脸时,两人对视了一眼。 位置有点奇怪,加上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