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到前厅,秦亮接受校事府大小头目的拜见,他环顾了一圈,便发现尹模又没来。这个校事官,应该没怎么把秦亮放在眼里。 目前在编的校事头目一共二十三人,最近几年、没有人再来确定他们的品级高低。但他们自己在内部通过博弈、实力、凶狠程度,已经分出了上下贵贱。这帮人变得就跟个社|会帮|派似的,又像游荡在村庄的野狗一样,组织结构恢复了原始。 最大的两个头目,秦亮之前赴任第一天就认识了,尹模的权势最大,其次就是那个隐慈。 想想也是,容易在新主官面前露脸的,总是那几个有实力的人。别的人有机会也不敢随便来攀附关系,一级管一级,规矩很清楚。 “尹典校呢?”秦亮问了一声。 下面鸦雀无声,秦亮把目光停留在隐慈脸上。 隐慈总算是开口了,揖道:“有人检举、吴家窝藏逃兵家眷,尹典校去查人了。” “哪个吴家?”秦亮见他说话,便想多聊几句。 此人一开始就很主动、说要保护秦亮出行,秦亮起初还窃喜了一下,以为马上就能在校事府打开一个缺口。不料后来才知道,这厮只是为了跟着秦亮、混进廷尉府去探监。 不过秦亮仍然直觉,从隐慈身上打开缺口的方向是对的。毕竟找太没实力的人,更容易受到地头蛇的积威胁迫、希望更小,何况即便拉拢成功了作用也不大。 隐慈道:“便是丑侯那个吴家。” 秦亮听到这里顿感诧异,在他看来,校事府的权势早已大不如前,尹模还能去搞侯爵的家? 但很快秦亮便回过味来,丑侯就是吴质,已经死了。 当年,吴质一门心思帮着魏文帝曹丕出谋划策、争夺继承权,坐火箭上来的。活着的时候名气大,吴质有曹丕“四友”之称,皇帝的朋友谁敢惹? 不过现在吴质死了,曹魏皇帝也不行了,简直就是人走茶凉。估计吴质生前也得罪了士族,不然“丑”的谥号怎么来的?谥号一般都是由那些大臣名士讨论确定。 通常情况下、家主死了不要紧,关键是吴家的根基太浅,以前做那么大官全靠皇帝撑腰。那就问题大了。 秦亮也大概总结了出来,只要翻翻史册或打听打听,有一句评价“不跟乡里百姓往来、在家乡名声不佳”的,就可以判定为、出身非士族大家。 毕竟此时很多州郡、都是各大姓士族把控舆情,一个外人即便在外乡功成名就了,也不容易真正融入家乡那个士族圈。而评价又是哪种人来评价?秦亮绝对不信屯民、附农、庄客能评价。 现在校事们也是落水的恶狗,却专去欺负家道中落的人。果然是弱者偏向弱者开刀。 不过吴家再倒霉,那也是侯爵家,秦亮觉得自己要重新评估一下、尹模此人的狂妄程度。 秦亮立刻从筵席上爬了起来,说道:“隐校事,带几个人跟我走。” 隐慈揖道:“喏。”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一队人马准备妥当,便要启程,隐慈径直从车尾钻进了秦亮的马车,向秦亮揖拜。秦亮也不多言,对前面喊道:“出发。” 隐慈在车上小声说道:“尹典校去吴家,已不止一次。” 秦亮立刻对隐慈投去了鼓励的目光,“说下去。” 隐慈两番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道:“丑侯之子吴应已回兖州家乡,洛阳吴府只有其妹。其妹吴氏遭司马氏嫌弃,已为弃妇。尹典校或想经过胁迫、让吴氏讨好他。尹典校起初还算客气,发现没人管吴家,便在逐渐施压。” 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司马师为什么不管他的前妻?难道吴氏长得真有那么丑,跟她爹的“丑侯”名声一样?秦亮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大概是听说:吴氏刚嫁到司马府没多久,便直接被飞出了司马群。 但不管怎么样,两家总是有关系的。 这时秦亮不禁哑然失笑,说道,“简直就是疯狗乱咬。” 刚才隐慈本来犹犹豫豫的、两番欲言又止,听到秦亮把尹模说成是狗,他立刻就痛快地说道:“不少人都以为,尹典校是府君的自己人,不过仆这些日子看下来,常为府君感到气愤,尹典校有时候不太给府君面子阿。” 秦亮点头称是,态度明确,好让隐慈安心。 隐慈却道:“府君可别说出去,说是仆说的。” 秦亮只得抚慰道:“放心罢。隐校事若真觉得我这人完全不可靠,何必把话说出来呢?” 隐慈默然。秦亮观察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眼睛里流露出了又恨又怕的神色,于是秦亮不打算逼得太紧了。 这校事府简直就像个粪坑,不知道掩藏着多少恶劣的东西。一般这种没人管束规范的地方、里面本来也不是些什么好人,确实比较容易进入丛林状态。 秦亮不再多说,他从车窗帘子看出去,今日雨已经停了。天空上仍然笼罩乌云,让人觉得有点压抑,但黑云间隙之中、阳光已隐约可见。秦亮眯着眼睛,不禁多看了一会儿那刺眼的地方。 在路上走了一会儿,前面的兵卒便说:“报府君,到了。” 距离好像离校事府不远,难怪会被尹模盯上。尹模这样的恶人,可能对身份高贵的妇人有一种奇特的渴望,玷|污有身份的妇人、能产生精神上的满足感,丑不丑反而不是重点,为此也舍得冒险和花时间。若不这么琢磨尹模,秦亮便无法理解他想干嘛。 吴府大门紧闭,但门口有两个兵卒守着。秦亮走下马车,兵卒弯腰道:“拜见府君。” “嗯。”秦亮点了一下头,不动声色地走到大门口,让士卒打开了门。隐慈等人也跟着进来。 走过门楼、就是个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