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亡了江山,可若倒行逆施……”
顿了下,李青打补丁:“倒行逆施并非说皇上在施行苛政,而是逆流而行。”
“你说话就没好听过,朕都习惯了,不用这般。”朱厚照瞥了他一眼,道,“继续说。”
李青点头:“汉之强,唐之盛,世人莫不颂之,可汉唐国祚却非无限长不是吗?
大明立国至今,已有一百三十八年,一百三十八年啊……”
李青脸上漾起欣然,自豪,“汉之强,唐之盛,立国一百三十八年后,可有大明风光?”
“自是没有。”朱厚照摇头。
他心中突然也涌起骄傲。
是啊,自秦大一统之后,历朝历代,又有哪一王朝国祚一百三十八年后比得上大明?
千秋万代只是个口号,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清楚,这只是个理想,甚至是幻想。
“大明气候条件远比不上汉唐,人口却远超汉唐,立国如此久,兴盛程度却远超汉唐,何也?”“何也?”
“因为时代在进步!”李青道,“眼下这个发展趋势,被所有人接受,就证明它是对的,不是吗?”
朱厚照无言。
“我知你委屈,可……你又有什么资格委屈呢?”李青疲倦地叹了口气,“太祖少时那般遭遇,后来起事朝不保夕,是否委屈?
建文削藩,太宗被逼得装疯卖傻,献出三子,称帝后一生未敢有丝毫懈怠,是否委屈?
仁宣二宗兢兢业业,积劳成疾,父子两朝仅十年有余,是否委屈?
中宗被迫做皇帝,英年早逝,是否委屈?
宪宗除弊革新,励精图治,换来的却是臣下怨言,是否委屈?
你父皇终一朝勤以仁政,可你看到的只有软弱,是否委屈?”
李青沉声道:“就连正统帝,也未有你想象的那般不堪,他有大过,却也有可取之处!
包括建文,你看到了藩王对朝廷的危害,可那时的藩王对朝廷危害更大,将心比心,平心而论,他削藩,有错吗?”
“呼~!”李青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问:“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我……”朱厚照面庞涨红,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青冷声道:“你觉得你难,可谁又容易了?
你自觉无人了解你的苦楚,可你又了解过别人的苦楚吗?”
“我……我只是有些……有些……”朱厚照张口结舌,末了,近乎情绪崩溃道:“我眼高手低,我年轻气盛,我任嘛不懂……!”
李青平复着激荡心情,缓缓道:“我这般说,非是逼迫你认错,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委屈你的难,在别人看来是那么微不足道,你难道……奢望所有人都体谅你?”
“你这是在祈求别人怜悯,懂吗?”李青嗤笑。
一记猛药之后,李青沉静下来,道:“说话难听,皇上多担待。”
朱厚照用时许久,才把剧烈波动的心平复下来,闷声道:“无妨,朕承受的住。”
“皇上海量。”李青拱了拱手,道:“年关将近,过不久就是正德元年,关于正德新政……希望皇上多思量,三思而后行。”
“朕明白。”朱厚照缓声说,“朕是大明皇帝,是臣民君父,又岂会想着亡我江山百姓?”
“我从始至终都未怀疑过皇上的初衷!”李青说。
或许是常被怼的缘故,听李青这般说,朱厚照竟生出一股子被理解的感动。
他抬眼望向李青,忽然生出一种错觉,似乎……面前这个男人,才是最委屈的!
调整了下情绪,朱厚照突然一笑,道:
“过去的都过去了,即日起,重新来过!对了,先生不会往心里去吧?”
“……不会。”李青颔首,“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是皇帝,且皇上你也还没做出危害大明的举措。”
“那就好。”朱厚照点点头,轻笑道:“朕忽然觉得,刘瑾有一个点子倒是可行。”
“什么?”.
“偷奸耍滑者,扣除对应俸禄!”
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