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您一起去吧。” 她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 “肉要焦了,亭主。” 炭盆上的烤肉,滋滋啦啦正散发着焦香气,蒋琬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放在了炭火上,也这么滋滋啦啦的散发着焦糊气息。 “那你去吧,内室左手第三个格子,记着绛红色瓶子的是止血药,莫拿错了。” 蒋琬疾行过去的脚步停了一停,“若喝错了的话会如何” “公琰问的什么怪问题,不如何,就只是浪费我的药汤。”亭主重新坐回炭盆旁,“那都是给丞相留着急用的,莫拿去做人情。” 这些小陶瓶共分四种颜色,其中土黄色的最多,蒋琬见得也最多,丞相每在营中为批复公文,处理军中杂务一宿不睡时,会喝这种药汤;其次是墨绿色的瓶子,蒋琬也见过,这种药汤似是治疗疫病,他虽未喝过,但杨仪在军中染了时疫时,丞相送他一瓶。 那瓶子还被杨仪特地收藏了一段时间,后来酒席上拿出来显摆,被魏文长“一不小心”砸碎了。 绛红色瓶子不多,只有七八瓶,蒋琬见到了,如获至宝,一股脑的揣进了怀里。 正欲离开时,忽然见到还有几只靛青色的小陶瓶。 他心思如电,脚步未停,一伸手便将那几个瓶子也划了过来,一并揣进怀里。 待他路过主室时,亭主正忙着将一大块烤肉塞进嘴里。 那块肉还冒着热气,看起来有些烫嘴,因此见他经过,她以袖掩口,嘴巴里一面料理那块烤肉,一面含含糊糊的还想对他说些什么。 他应当停下脚步,等亭主将那块肉咽下去,口齿清楚明白时,同他讲完话,他再离开的。 至少丞相告诉他,一定不要在亭主面前有半分惊慌失措的样子。 但蒋琬自觉神守举止实在做不到与往日一般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耽误了多少时间,只觉眼前都是一片殷红。 丞相总被人尊为当世圣贤,但他并不是真正超脱物外的仙人,他的血也有流光的时候。 蒋琬感觉自己似乎忍不住要颤抖起来,因此他不得不用全身的力量控制住自己,加快脚步,离了后宅。 当他回到厅内时,姜维和张裔的脸色也那般惨白。 “公琰” 鲜血还未止住,但流得缓了好些因为丞相已经几近躺在血泊之中了,大概是真的快流光了。 蒋琬以为刚刚见到的丞相脸色便已经是惨白的极限。 但现在他才知道,毫无血色的脸色是什么样的。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双目微微阖上,也不见多少气息。 “我取来了药,你扶住丞相。” 姜维应了一声,将丞相抱在怀里,面庞微微地仰起来。 蒋琬掏出了一瓶止血药,拧开盖子,小心掰开丞相的下巴,灌了进去。 “公琰,小心呛到” 是了,他亦出身世家,不曾照顾过什么人,更不用提榻前侍疾。 蒋琬想到这里,心中又有些惊慌,不知道那些药汤是否 那些药汤进了丞相的喉咙里,便被无意识地吞咽下去。 蒋琬心中一块石头半落了地。 短刃仍在丞相胸前,张裔小心翼翼地将刀拔出来的一瞬间,蒋琬又打开了第二瓶药汤,给丞相灌了下去。 “这是何神药”张君嗣吃惊地睁大眼睛,“怎的伤口便立刻止了血难道当真是张鲁的符水” 蒋琬也不知道,但他也有点好奇。 这东西必然是极金贵的,否则亭主不会那般在意。 不过,这世上没什么东西金贵过丞相。 哪怕是仙山的灵芝仙草,也当用了 蒋琬一瓶接一瓶,毫不心疼地将药汤灌了下去。 五六瓶过后,丞相面色缓和了许多,但却仍未醒来。 “丞相” “丞相” 看看另外两个人又掐人中,又是小声呼唤,蒋琬想了一想,将怀里那靛青色的陶瓶也掏了出来,拧开之后闻了一闻。 他怀疑自己鼻子出了问题。 这东西怎么一股木炭味儿 “公琰手中的,这又是什么” “也是药汤。” “也是止血用” “不”蒋琬看了看它,“但喝了应当也无事。” 木炭总是喝不坏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