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狐站在廊下回话。
“曹明甘今日已经将银子送到了千玑堂,还请了尤鲲做见证,将曹永欠下的钱银悉数还了。”
关月缓缓问道,“银子怎么来的?”
“曹明甘暗中调度的。”
“也就是不通过裴朗?”
玄狐:“是。”
他想了想,又说道,“听闻裴家夫人言行多泼辣,裴朗若是知道了,不敢欺瞒她。裴夫人又一向只对自己和裴小姐大方,对下人多有克扣,不会愿意拿出这么多银子为曹永还赌债,所以曹明甘只能铤而走险。”
他是裴府管家,挪用银子短时间内只要能补上,就不会被发现。
关月琢磨了片刻,蓦然笑道,“那这个窟窿,他打算怎么填?”
这么多银子,只怕短时间内曹明甘是还不上的。
“曹明甘在京郊有处宅子,虽是破旧了些,但也还算能住人,这两日正在四处寻找买主。”
关月:“怕是不够。”
哪怕是城中的宅子,能卖上百两之高的也得占地、布局和地段兼备,更何况远在京郊?
玄狐说道,“虽是杯水车薪,但好过没有。两人平日都住在裴府,有容身之所,卖了便卖了。”
“也是。”
关月没再纠结此事,也不管这百余两的空缺他要怎么去补。
她只关心,银子有没有问题。
“千玑堂将银子换掉了吗?”
玄狐应道,“已经换过了,尤鲲还让属下转告您一声,银子这事,不必找何大人,大人会接手。”
关月一愣,“这是为何?”
“大人遇刺,伤倒在桃花村那次,其中出现了裴家的影子。”
“怎么会?!”
关月登时质疑出声,“裴朗和大人并无交集,他哪里来的胆子?”
连侯府的门楣都够不到,却做出刺杀的事,即便关月并不想让他好过,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裴朗绝不可能是幕后之人。
几息后,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有人把他推出来挡箭了?”
“是。”
玄狐点点头,“他背后的兴许才是真正谋划整件事情的人,大人一直往深了查,于这背后之人无益。加之裴朗近来办事不利……”
他压低了声音,看向外院正在扫地的李三。
“想抓的人没抓住,要办的事也没办好,用处不多,自然就该弃了。”
官场不是讲人情的地方。
尤其是半路投奔的人,给了机会若是立不住,是不可能再费心培养的。
留着也是个祸患,倒不如发挥最后的作用。
关月沉默片刻,突然说道,“大人查的是贪腐,和蓟州刺史相关,裴朗那边……”
“所以裴朗也只是幌子,大人查他是为了顺藤摸瓜。大人说,兴许他查出来的东西,对您也有用。”
玄狐不知细节,对这话有些疑惑,只是一五一十地转述,不知其理。
但关月却听懂了。
裴朗因揭发镇国公府而升迁,只有揪住他的错处,才有可能牵出镇国公府的事。
但这事,不能由陆淮舟提出来。
思及此,关月心中立马有了计较,“玄狐,你回去告诉大人,让他小心行事,查贪之外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是。”
……
小暑之后,天气愈发炎热。
做小工的人耐不住酷暑,卖一会儿力气就得在阴凉处歇歇。
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起来。
有人望着皇宫所在的方向,臆想道,“你们说,宫里的贵人们是不是也惹得不愿意动弹啊?”
立马有人回答他,“你做梦呢!就连大户人家每年都有藏冰,待来年夏日取用,宫里岂会没有?”
“就是,说不定跟春天一般惬意。”
每日,数以百计的冰块从冰窖里拖出来,用在皇城各殿。
御书房外暑气蒸腾,房内却却有凉气丝丝缕缕地飘动着。
宫女在冰后打着扇,将风送至案几后。
正在打盹的人恍然惊醒,睁眼看着面前的一堆奏折,颇为心烦。
这些个大臣日日都有需要上奏的,当真是看得他头晕眼花。
夏帝将折子全部剔至一边,让宫女给剥了几颗葡萄吃,突然想起好久没听到陆淮舟的消息了,于是问旁边的方喜。
“陆家小子最近在做什么?”
“回陛下,小侯爷最近还在查贪,听都察院那边说,这次的线索似乎是与先前桃花村遇刺有关。”
桃花村那次,陆淮舟险些丢了性命,陆冲罕见地进了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
说他陆家满门皆为国而死,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后辈,再承受不起了,求自己免了他都察院的职责。
夏帝并不十分愿意。
一来,都察院当时正是用人之际,二来,陆淮舟确有本事,好用的人且还能为他所用,他自然是不肯放人。
所以夏帝为安抚陆冲,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说亲自为他留意佳人,争取尽早为侯门添新丁。
并且同意所选之人一定要陆淮舟自己愿意,不会随意指派。
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