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
如此一晃就是十七年。
时年二十四岁的陈牧,法号‘真定’,代表法坛寺,与灵坛寺来访的一批僧人辩经,以一敌众,辩驳的灵坛寺领僧以及一众后起之秀皆黯然失色,一时间声名鹊起。
又三年,陈牧二十七岁,但凡法坛寺历代僧众,皆有下山修持的传统,因此陈牧也遵照传统,下山行走世间,用十年世间踏遍一国各土,拜访各处寺院,待他重回法坛寺时,已然是名扬天下的一位大僧,甚至已有许多年轻僧人慕名而追随。
又四年,时年四十一岁的陈牧,接手法坛寺主持之位,此后弘扬佛法,传布经文典义,成为世间公认的一代高僧,之后连皇室朝廷都数次请陈牧入朝讲经,连当代皇帝都有所体悟,开始信奉诸佛,更将法坛寺列为国寺,辉煌一时。
此后四十年。
陈牧无数次下山行走,或教化蛮荒之地的愚民,或与灾年之中救苦救难,尊崇之众愈多,甚至令本该在诸多天灾中,国本动摇的朝廷,都大大降低了灾祸导致的影响。
先后两代帝王皆数次给陈牧赐封尊号,累尊为‘世应能仁法王大上士’。
如此又十年。
年过九十一岁的陈牧,白眉修长,须发如瀑,身形干枯但面容却仍然红润,平日行走寺间依旧健步如飞,凡来访者,皆称陈牧乃是‘世间真佛’。
某日。
陈牧披上袈裟,目光看向窗外,目视太阳东出,轻轻的吸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踏步走到殿外。
尽管他的动作很轻,此时也是才刚刚日出,但殿外依然有僧人侍候,第一时间走近过来,神态无比恭谨的垂首道:“方丈,您有何吩咐。”
之前两代帝王皆信奉佛法,致使天下佛道大兴,现如今的第三代帝王虽然对佛法并不深信,但却也并不排斥,佛道仍然繁荣,而当今世间无论哪座寺庙,无论哪位僧人,皆知陈牧乃当世第一高僧,世间真佛,都以能侍奉陈牧左右为最尊崇之事。
尤其陈牧又已九十余岁高龄。
他平日休憩的殿外,自然是日夜都有僧人守候。
“传我法令,令诸僧皆往正殿,我有事要宣告。”
“是。”
侍候的僧人立刻恭敬应声,转身小跑着去了。
不多时。
法坛寺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诸位须发皆白的高僧一一落座,再往后则是跪坐的一批中年僧人,而年纪小辈分低的,则只能恭敬的侍立在殿外。
这时陈牧缓步走来,抵达大殿之中。
“方丈。”
大殿内外无论掌座高僧,还是寻常僧众,皆恭谨的向陈牧行礼。
陈牧念诵一声佛号,踏步来到中央的方丈之位,盘膝坐下,他白色的长眉垂落到膝间,面色仍然红润,气息如常,但出口第一句话却令在场人尽皆震惊。
“吾将于今夜涅槃入寂。”
陈牧语气如常的说道。
寺庙中霎时一片鸦雀无声,无数僧人皆露出震惊之色,有须发皆白的掌座高僧,也是为此吃惊,寂静片刻后,不由得道:“我佛慈悲……师伯已证得正果,乃在世真佛,为何还会圆寂,是我等愚钝,师伯不愿再指引我等了么?”
在所有人看来,陈牧几乎与真佛无异,且不说其他,单单是年过九十岁仍然气色红润,身轻体健这一点,就远非常人所能及,当今世间又有几人能活到九十岁高龄?
更别说到了九十岁仍然身如常人了。
可如今,
看上去毫无异常的陈牧,却说他将于今夜圆寂,这消息无疑如惊雷一般。
陈牧神态平和,道:“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吾肉身虽寂,但已证得不灭法身,入轮回,只为参悟诸法之妙,入寂之后,仍将再次显化于世,尔可继续尊我法号。”
此言一出。
在场众僧皆是面面相觑。
有些年轻的僧人,震惊之余,更不由得纷纷激动起来。
虽然信奉佛法之人,皆相信佛陀存在,相信修行能够超脱轮回,但毕竟从来没有人在这世间见到过超越凡俗的力量。
都说陈牧已是世间真佛,有无上佛法,但一样是从来无人亲眼见过。
而这一次。
听陈牧所说的话,其圆寂只是摆脱这一身皮相,还会再现于世。
轮回之说虽然在佛法之中乃是一门,也有无数人熟读并信奉,但终究是没人亲眼见证,而今似乎……他们便将要见证一次轮回的真谛。
是夜。
陈牧面容平和,端坐于法坛之上,于众生诵经之中,安然入寂。
而这一次入寂之后,陈牧的视线虽渐渐升高,但意识却并未被岁月的力量裹挟,而迅速的跨越数十上百年,反而是从冥冥之中,抓住了一丝岁月的脉络,定住了自身。
就这样。
很快他的意念再次随着天地运转,投入了世间。
这一次,是诞生于农户之家,只是他这一次的意识入世,与上一世作为‘真定佛陀’圆寂,中间仅仅只间隔了三年。
这一次,陈牧于出生之时,双手缔结轮回法印,与他圆寂之时一模一样,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身在天地轮回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