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炽烈的热情,几乎要让姬衍中的心中产生了隐隐的震颤和叹息之感,这样的人望,这样的气度,这样的影响力,已经抵达了振臂一呼,即可以登高为王的级别。
不必说是当代的赤帝姬子昌了。
就连历史上的那些贤明圣君,在这个年纪,也断然是没有这样的人望的,不存在如此登高一呼,引得四方风起云涌之气魄。
秦武侯在这几年时间里面,转战四方,从十四岁的逃亡者开始,到镇北城的游侠,抵达江南区域时候的流浪兵团首领,到解放江南全境的麒麟军之主,西域之战,西南之战。
其年岁虽少,但是转战天下,解救生民无数,又曾经两次率领百姓,跨越万里之地,李观一的人心人望,已经算得上是名满天下。
如今在他治下的百姓和麒麟军的将士们心中,都有一个朴素的想法,在他们的心里面比较起来,麒麟军的秦武侯比起陈国暴戾的君王,比起应国的皇帝来说,更亲切更真实。
跟着秦武侯的日子也比在其他两个国家更好。
那麽在百姓朴素的价值观里面,就代表着秦武侯肯定是大大的好人,是要比起陈皇应帝更好的,哪怕是最小的孩子也会比较大小排名,有争先的心思。
人总是希望自己喜欢的存在过得更好些。而麒麟军将士们的想法则更是简单了。他娘的,我们都赢了啊!
陈国的鲁有先,应国的宇文烈,传说之中不败的军神姜素,都败在我们的兵锋之下,主公的英雄烈气不在那两个之下,凭什麽只是君侯?
就连陷害太平公,欺压岳大帅的陈鼎业都是皇,应国的姜万象也是帝,凭什麽我等主公,到了眼下也还只是君侯?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这种民心,军心汇聚在一起。
就是人心,便是民望,汹涌如同浪潮。
以及天下人的一种默认之事——李观一已经有了万里的疆域,有了和陈皇,应帝彼此制衡的气魄和底蕴,那麽在名号和位格上,也要提起来了。
姬衍中握着这一卷特殊的圣旨,从这样汹涌如浪潮的人心之中走过,即便是他这样的人,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却还是不知不觉,身躯紧绷,后背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
这圣旨之上,没有写什麽具体的封号。
只有着【天下偌大,随君自取】的豪迈和壮志。秦武侯曾说,应是天下人为他加封...
可如此看来,难道天下之间,再称一皇,再封一帝,虽是在这一段时间,眼见着麒麟军,天策府之气势如虹,心中已是隐隐有些预感,而从个人来说,他自己也极钦佩和赞叹这年轻君侯所闯荡出的一切。
可是,以他的出身,以他的血脉来说。却不能够不感觉到一种痛苦。
过去的英雄还不曾彻底老去,新的英雄已经开始展露獠牙,君侯不够,已是要成就帝王的尊位,若是如此的话,那赤帝一脉,又该要如何自处?尊严又要被乱世的豪雄们践踏吗?
难道说,赤帝一脉最后的结局就是如此可悲?
想到如此,姬衍中的心中不可遏制地浮现出一种,不受到理智所控制的,一种极大的悲怆和无力感。
等到见到了李观一的时候,李观一正在处理政务和军情,只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圆领宽袍,腰环皮革和金铁材质的环带,带着挂剑的挂钩,玉簪束发。笑着道:「姬皇叔,请坐,烦请稍稍休息,喝些茶水。」「我处理完这些事。」
姬衍中手捧圣旨,却不知为何心中一悸,李观一明明没有什麽变化,神色温和,但是一举一动之中,却似乎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气魄和神韵,让他隐隐然感觉到了一丝丝惊悸。
此刻的李观一,仿佛和之前的他,更有变化!唯天地大势,可以磨砺人。
李观一背影上,已经有了姬子昌,陈鼎业也不曾具备的豪雄沉静气,一盏茶,姬衍中却是喝得心神恍惚许久,李观一将军队调动的军令解决之后,道:「老皇叔难得来了。」
「许久没有来江南了吧。」
姬衍中缄默许久,他叹了口气,没有遮掩了,只是将手中的圣旨轻轻放在旁边,看着李观一,道:「在数月之前,老夫,遵照中州赤帝大陛下的命令,带着圣旨前来。」
「那时候,君侯说,要等到手头的事情解决之后再说敕封。」
「如今天下各地的战乱皆已平息,偌大天下,进入到了休养生息的阶段,应该也已经到了君侯所说的,事情解决的时候了,不知道何时更易尊号,告知天下。」
李观一道:「事情和局势已经到了现在,就不日开始吧。」姬衍中的心绷紧了,道:「不知道,君侯要什麽尊号?」
他的声音顿了顿,主动地道:「如今天下的百姓和将士,都希望君侯称帝,或者称皇,觉得不如此,不能够和陈皇,应帝相抗衡。」
「不知道君侯..」 他注视着李观一。
李观一手掌按着这圣旨,忽而笑着道:「若到了最后,无论建立什麽样的功业,也不称皇称霸,老皇叔觉得如何?」姬衍中惊愕,下意识道:「君侯打算禅让?」
李观一没有说下去的兴趣了,他忽然进一步的意识到,这个时代的轨迹和基础,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