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金珠大概有一斤多重,尽管宁广彬一开始百般推脱,最后还是乖乖地收下了它——他清楚地看到了,在晚宴的侍卫当中,至少有七八个人面色不善,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要是不收下这玩意,恐怕就回不到长门县了。
那是宁广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收下别人的“礼物”,自此之后,他变得小心了许多,断案时也不像先前那般果断。
但也是自那之后,他的仕途便顺畅了许多,地方世族把他当做自己人,妙影也看中他干净的履历和能力,宁广彬一路高升,最终坐到了南离经略使的位置上。
而南离的赵家,在此前一次叛乱中受到牵连,当年赴宴的人无一幸免。
听到这个消息时,宁广彬松了口气,他本以为自己唯一的黑历史就将从此被埋葬,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居然还会被捅到妙督师那里。
宁广彬此时满头大汗,收点地方世族的小钱这种事,其实对他们这种官员来说很常见。山高妙影远,他们在地方做官,要是和世族闹得太僵,要不了多久就卷铺盖走人了。
只不过,这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了称千斤都不止。
“大人……大人从何处听说的?这想必是有人想构陷属下,还请大人明察啊!”
“是吗?”
妙影举起龙爪,银色的指尖夹起了一张看起来有些残破的纸。
“你可以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宁广彬强作镇定地接过了那张纸,但此时颤抖的双手已经出卖了他。
他用尽全力向着纸上看去,那是一份赵家“送礼”的名单,在众多名字当中,他排在了最后一个。
长门县县令宁广彬,金珠一枚。
宁广彬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不知道这份名单是怎么来的,但他能知道的是,自己今天算是完蛋了。
他一时间有些胸闷气短,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这玩意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宁广彬恶向胆边生,他的双手越来越用力,一个念头从心底涌现——
把这张纸吃下去!
然而他刚想有所动作,却听见妙影冷声道:
“没用的,我已经让人誊抄过了。”
他顿时泄了气,那份名单无力地耷拉在茶桌上,宁广彬垂着头,全身的血液都已冷却。
自己会怎么死?斩首示众,还是被钉死在木桩上?
想到其他那些官吏的下场,宁广彬吓得连坐都坐不住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
“督师大人!督师大人……小的年轻时候一时糊涂,收了不该收的东西,本来想物归原主,但是赵家……赵家后来没了,也不知道该上哪还,只好把这金珠充公了……”
他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然而面前的妙影却是轻轻一笑:
“不必紧张。要是我想因为这件事杀你,你的脑袋早就挂在南离城门上了。”
“那……那督师大人的意思是……”
宁广彬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他知道自己这条小命,不过也就是妙影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效忠于谁?”
妙影站起身,踱步走到宁广彬身边。不用抬头,宁广彬都能察觉到身旁的阵阵寒意。
“督师大人!自然是您,督师大人!”宁广彬连连叩首,“广彬……唯督师大人马首是瞻!”
“如果是这样,那自然最好。”
妙影将手背在身后,她从茶室的窗户边望去,整个南离城尽收眼底。
“你马上以经略使的名义,调城内的役农和玉勇出城。今天日落之前,我要看到他们在北城门集合。”
“这……可是,为什么是以我的名义?您调兵的话,应该更……”
“除了你,没有其他人知道我在南离。”妙影转过头,她的眼神令宁广彬经不住打了个寒颤,“你是一地大员,还需要我给你解释一遍‘事以密成’吗?”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宁广彬磕得脑门都破了,他无暇顾及其他,只庆幸于捡回一条命。
“记住,动作要快。今晚之后,那些叛徒就将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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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宅邸以后,宁广彬立即以自己的名义向南离门下督以及役农营的军官下达命令。经略使虽说不直接掌管军务,但作为一地的最高行政长官,即使是门下督也得听从他的调遣。
很快,一头雾水的门下督就跑上了门,他对于这莫名其妙的命令很是不解——南离前阵子才被叛军围攻过,兵力连守城都很成问题,要是胡乱调动,叛军又来了怎么办?
“这是命令,赵合。”宁广彬头也不抬地说道,“这是秘密行动,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要现在就知道,宁大人,南离的玉勇拢共不过千余人,现在调出去,南离就成一座空城了!”
“我也告诉你,你现在不能知道!”宁广彬指着赵合大吼,“我是你的上司,执行命令!”
官大一级压死人,赵合只能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在他离开之后,南离各营的玉勇开始调动。这些玉勇无愧于他们日积月累的严格训练,他们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