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人和人的想法并不相通。 人是社会性生物,在个人能力和群体分工上经历了漫长的选择性进化和选择性退化后,拥有了凌驾于人界其他生物的灵巧的上肢还有出色的技术。 可能是因为不甘心,就连那些化成人形的精怪虽然得了灵智,也总是因为各种奇怪的理由选择融入人类的社会,而不去发展自己族群的文化,始终缺少了一个意识形态的转变。 就是因为这样,它们很难像人类一样顺利地进行群体进化,一直保持着只能满足原始欲望的状态。 霓师在《难经》详解里面说,每五百年就会出现一名天官,这“天官”说的很有可能也是一种群体进化的产物。 毕竟有五百年这么久,很难说有哪个穷小子就在某天突然成了神呢,基因突变的事情很难说清楚,如果天道还在的话,这个过程就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也许有那么一天,人类也能用规律来总结它。 苏冉现在也很穷,不过她现在只是想进城,像个普通人那样融入一个普通的社会。 人类社会有自己的规则,与宇宙规则不同的社会规则,准确来讲不只是人类,万物之间都有联系,只不过人类规则格外复杂。 社会规则经过经年累月的不断论证推翻修补已经日渐完善,可是它在浩瀚星空中仍是微不足道的局部环境模拟产物,如此一来就一定存在漏洞。 而现在的问题是,苏冉对这片大陆了解还是太少,信息严重不足。 就像一道物理题目,如果没有“理想状态”这个大前提,就没有办法忽略来自假想环境内的各种干扰因素继续进行下去了,苏冉现在连理想状态的假想环境都没办法模拟搭建,自然也就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 苏冉在脱离原始部族的状态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融入人类社会。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一个人,作为一个人,她不仅有着天然的沟通优势,还可以借人群把自己的存在隐藏起来。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藏起来,可能这只是一种陌生环境中人类的自我保护本能吧,因为如果和周围的大家一样,那么被掠食者攻击的概率就要低一些。 不过这种事,她之前工作的时候从来都没办成过,因为不想当出头鸟,每天都打扮得很朴素,也从来不会在办公室讲职业话术之外的事情,就这样规规矩矩地只是想在办公岗位上静一静。 但是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样顺利,不知道为什么,项目经理好像偏偏和她过不去,着了魔一样每天一早就要把她拎到办公室谈工作。 她只是想工作,一点都不想谈工作,尤其是占用工作时间谈工作,因为谈到最后,总会附加一个完成工作的期限,那就是今天下班前。 终于,在只会说是是是,对对对,好好好的她,收到人事资源“不擅沟通”的评价后,彻底放飞自我了。 谁找她谈工作,她就和那个人谈人生,谈理想。 尤其是工作日的开市时间,看着项目经理望着屏幕上红红绿绿不断起伏的自选股,想要挂单又要不停思考人生理想的真谛的时候,心里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感,反正都要加班,不如互相伤害。 自那之后她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天天以捉弄项目经理为乐,直到被那颗网球砸中那天。 从那天开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始终没有什么能让她打心底感到开心的乐子。 她感觉自己都快枯萎了,也想通了,现在藏起来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再要她像之前在办公室里那样一直藏,估计是办不到了。 那她融入人类社会之后要做什么? 了解规则,适应规则,寻找漏洞,然后…… 要不要打破规则是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再说。 反正她还没想过成神,至少现在还没有。 苏冉此刻正骑着旺财通过西泽,中州和南景的交界地带。 路过这里的时候,她才发现这片大陆病了,本就干裂的地面布满了更加深邃的沟壑,越是靠近交界地带,这些沟壑就越发深刻,延伸到尽头,它们变成了深不见底的裂缝,形成了天然的交界区。 裂缝深处传来轰隆作响的巨大撞击声和宛如叹息一般的摩擦声,从地面望下去,隐约能看见连接这片破碎大陆的巨大榫卯机械。 苏冉不知道这片大陆原本是不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这片大陆为什么会碎成这样,原主那里并没有关于这些的记忆。 一道裂痕中闪了一丝白光,好像有什么东西借着上升气流飞出了裂痕,在空中转了几圈。 啪。 又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流糊在了苏冉的脸上。 …… 苏冉把脸上的东西扯了下来,这是一张纸,上面还写满了字,看起来好像是什么人的日记。 “这年,中州大旱,全年颗粒无收。 村子设祭坛向龙神祈雨,村里老人说这次大旱不同往年,必有旱魃作祟,不如求龙神一同除了这邪祟。 他们望着我,眼神中满满的麻木、虚伪还有不怀好意。 他们拿起绳子把我围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就因为我是个孤儿? 任凭我不停地哭喊求饶。 他们还是选中了我,把我绑上了祭台。 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在烈日中暴晒了整整三天,这是我晕在祭台上之前的最后记忆。 再次醒过来,我已经躺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众神殿,也是他居住的地方。 这里有美味的食物,温暖的床榻,漂亮的衣裳,还有位于云层之上,可以俯瞰整片大陆的仙山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