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焕提前堆笑,既是自己练习,也是提醒幼子。
“贤婿玉临,理当轿迎。”
“快,去抬我的轿子,请宁公爷来此一叙。”
第一次见侯爷,这么欢迎宁公爷,下人惊愕离去。
穆尔尘更是惊骇,几步上前,轻抚父亲额头。
“父亲贵体有恙?”
穆焕抛去一个眼色暗示。
“我好得很。”
穆尔尘不明就里,但能感觉到,事有不妙。
“父亲无恙就好。”
穆焕睨一眼侧座。
“坐。”
穆尔尘低眉谦敬。
“多谢父亲赐座。”
穆焕睨向另一处空座。
“蓉儿也坐。”
穆蓉怨念浓重。
“哼。”
穆焕谆谆教导,呶呶不休。
“蓉儿忘记往年教诲,为父有必要重述,贤妻者……”
穆蓉满不服气,不给一个正脸。
教诲期间,宁寒望乘轿而来,穆焕言语骤停,携着家人,出门相迎。
“贤婿,快快请进。”
宁寒望不紧不慢下轿,不疾不徐行礼,面露骄易,神态无忌。
“小婿宁寒望,恭请父亲、母亲福安。”
穆焕连忙伸手去扶。
“一家人,何必多礼?贤婿请起,入内安坐。”
不似平时低声下气,宁寒望展眼舒眉一笑。
“多谢父亲。”
各自落座,穆焕敬称谦辞,一分没有怠慢。
“贤婿登门,有何贵干?”
宁寒望借着谦辞以礼,随心所欲,提出要求。
“许久不在岳父家中用饭,实在想念岳母厨艺,故而不请自来。”
“行事冒然,未及商议,还望诸位多多海涵。”
穆焕暗自气恼,面上装作无谓。
“何有冒然?贤婿有这孝心,为父万分欣慰。”
邹毓秀热情洋溢,摩拳擦掌。
“我这就下厨,贤婿安坐稍候。”
宁寒望微微点头。
“多谢父亲母亲谅解。”
无视他的傲慢,邹毓秀曲意逢迎。
“自己家,别客气。”
宁寒望心境怡然,简单一礼。
“是,恭送母亲。”
邹毓秀跃跃欲试,往厨房走去。
穆尔尘不知其中原因,见此情状,震惊不止。
他默然不敢作声,总觉得他们都疯了。
穆焕巧以恭贺,向幼子说明情况。
“听闻贤婿青云直上,得大皇子殿下赏识,已被收入麾下,恭喜恭喜。”
宁寒望配合这话,表现出一丝惭愧。
“大皇子殿下”五字,遽然闯入穆尔尘双耳,骇浪之势,几近冲碎天灵。
注意到他的神情转变,宁寒望内心洋洋得意,表面故作腔调。
“事乃机密,自家说说便罢,切莫外传。”
“父亲深知律令,大皇子殿下无有圣旨瑜旨特许,不可私收家臣。”
“唉,小婿此举,非是正道,见不得光,使你们蒙羞,万望父亲母亲宽恕。”
穆焕口是心非,虚与委蛇。
“贤婿不可自轻。”
“为父从前,或有薄待,皆是老迈昏聩之故,也请你宽恕海涵。”
宁寒望眉飞色舞,根本藏不住喜悦。
“父亲言重,小婿惶恐。”
余光瞧见一人,姿容明媚,千娇嫣然,他转眸而去,审视打量,一如看待花楼女子。
“夫人归宁,怎不告知为夫一声?”
穆蓉用他的话,堵他的嘴。
“哪条律令有定,正妻归宁,必须知会丈夫一声?”
穆焕蹙眉正色。
“蓉儿,谨言慎行。”
穆蓉毫不客气回击。
“我在谨言慎行,只是不如穆侯那般谄媚。”
不舍训斥爱女,穆焕只能自己气得跺脚。
“你……唉。”
定睛夫人纤纤玉手,宁寒望几分轻佻,覆掌而上。
“为夫论者,情意也。夫人却说律令,是为何意?”
穆蓉及时收手,躲开他的薄举。
“前者,我也论情。老爷却说,律令没有规定,不能宠妾灭妻。”
“今时,老爷宠爱用心,尽在忘忧居,对我,哪里还有情意可言?”
宁寒望扯动夫人广袖,隐有玩趣,想要扯落她的外裳。
“夫人,消消气,我这不是来陪你了?”
穆蓉抽离广袖,巧劲顺势,用袖子一角,给了宁寒望一记耳光。
“你来耀武扬威,与我何干?”
衣袖抽打,柳然轻柔,宁寒望不觉疼痛,唯是惊吓。
穆尔尘看不过眼,站在姐夫一边,说起公道话。
“二姐,夫妻平等,你怎能……”
穆蓉抓起一个苹果,胡乱塞进四弟口中。
“你闭嘴吧,你这吃里扒外的恶弟!”
穆尔尘戟指二姐,口齿不清质问。
“你怎么无缘无故谩骂于人呢?”
穆蓉听不懂他的话,也无意询问清楚,怒火中烧,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