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奉哲瞠目震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什么?”
顾孟祯龙眸,逐渐染绪款款深情。
“朕的膝下,除了爱子顾昊,再无儿女。”
宁奉哲神色,余出几分疑惑。
顾昊?
宫中何来这位皇子?
没等他问,顾孟祯坦言。
“昊儿,便是朕与画儿的孩子,被朕养在宫外,保护得极好,臣下无知,众人不晓。”
“朕和画儿,自小相识,互为知己;长大以后,愿作伴侣。我们相知相爱,终生不渝,除却画儿,朕不愿亲近任何人,坚决不做对不起画儿之事。”
“故此,寻来他人,养在铜事台密道另一头,代替朕,宠幸妃嫔。”
“所谓皇子皇女,包括你和冯忆荷等众,都是他们的孩儿,与朕毫无亲缘关系。”
如遭晴天霹雳,宁奉哲跪在原处,凝滞不语。
顾孟祯发出一阵哂笑,伴着些许狠戾。
“你痴痴以为,朕会顾念父子之情,不舍对你下手,却不料,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自投罗网,就这么栽到朕的手里。”
他笑意之中,寡出一抹谨肃,显得尤为阴森可怖。
“你既改志,势必忠心为主,丝毫没有隐瞒吧?”
“可曾记得,朕以前说过什么?”
“冯忆荷身世,乃是机密,有谁胆敢泄漏半个字,身首异处之前,朕还要让他尝尽锥心刺骨之痛。帝盛宫北偏殿的场面,你见识过,没能身受过,今日,朕赐予你,还望帝玥王笑纳。”
变故来得太快,宁奉哲骤不及防,为了保全性命,只能说谎。
“儿臣殒身无怨,但请父皇明察,未经允准,儿臣岂敢透露机密要事?”
顾孟祯将信将疑。
“是吗?”
宁奉哲笃定无比。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顾孟祯讲述前事,以作证论。
“如未奉告,宁云溪设计赶栋山,怎会不顾冯忆荷性命,对她痛下狠手?那天,若非你们交换行程,埋骨赶栋山之人,便不是娄爱卿,而是冯忆荷和安许二人。”
他谦敬含讽,肃肃质问。
“斗胆上问帝玥王,作何解释?”
宁奉哲不慌不忙,应对自如。
“交换行程,正是儿臣提议。”
“假使异心,儿臣怎会反其道而行,破局保下他们?”
“日月可鉴,儿臣当时志向未移,谈何泄密?”
他口才了得,顾孟祯无可辩驳,自嘲一笑。
“嗯,言之有理。”
宁奉哲暗自松一口气。
“多谢父皇体谅。”
顾孟祯心觉有趣,肆意玩弄起来。
“口口声声父皇,你难道不想打听,生身之尊,是为何人?”
保命要紧,宁奉哲口是心非。
“父皇抚养之恩,儿臣不能忘怀,无意探知陌生。”
顾孟祯端着茶杯,惬意饮茶,尽情享受他的示弱。
“月盛第一孝子,怎会如此?”
宁奉哲举手投足,心悦诚服。
“儿臣,切实孝忠父皇,但是‘第一孝子’美名,愧不敢当。”
顾孟祯安适如常,坐态轻松。
“孝忠父皇,便是劝其退位?”
宁奉哲低声下气,不失雅量高致。
“儿臣只是转达帝瑾王瑜旨,父皇如果不愿,可以拒之。”
顾孟祯舒眉展眼,不乏骄易。
“颜主瑜旨,朕何从拒绝?抗旨不遵,其祸不小,朕只怕,吃罪不起。”
宁奉哲惠风和畅,语气尤其温柔。
“儿臣自当倾尽所有,谋计其中,襄助父皇全身而退。”
顾孟祯慢条斯理,放下茶杯,冥冥发笑。
“莫非以为,哄话一番,足以活命?”
深感境况不妙,宁奉哲着墨渲染,抱诚守真。
“哄话与否,只要父皇恩赐一点机会,儿臣披心相付,定能自证清白。”
“儿臣孑然一身,入宫求见;拒帝玥王位,不肯凌驾父皇之上;博得盛名,进献父皇。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你我父子,就算不是亲缘,也非毫无亲情。儿臣履信思顺,襟怀坦荡;父皇心如明镜,一眼即明。”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儿臣卑拙之孝,万望父皇勿疑。”
顾孟祯玩趣起劲,逸兴愉然。
“你的孝心,朕从来不疑。”
宁奉哲洗耳恭听,在心里揣度其意,笑声隐约之间,似有一抹难以察觉的阴狠。
果如杜大人所言,父皇杀机已起。
想罢,他摧眉折腰,愈加低首下心。
“多谢父皇宽仁。”
他正思虑说辞,便听父皇问了一句。
“你可听过,朕的庄叔父?”
宁奉哲仰人鼻息,观其脸色答言。
“是,儿臣从小便有耳闻。”
顾孟祯指尖,轻抚装有玉扳指的锦盒,像在感受庄叔父的温暖。
“是否知其尊名?”
宁奉哲诺诺作答。
“是,叔祖父尊名,庄羲和。”
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