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后之事,宁奉哲没有将就,一步步做到毫无纰漏,才动身离开赶栋山。
继而,他故作狼狈,入宫求见。
“儿臣有罪,恳请父皇严惩!”
冯忆荷先他一步,已经进宫,此时,正坐于侧座。
她未发一言,唯有瞻视锐利。
不经意间,他们目光相对,只一眼,便知对方用意。
冯忆荷眸底生黯。
宁奉哲处之泰然。
顾孟祯安然龙座,并没有看出不妥,虚扶一把,示意落座,一如平常神态自若。
“荷儿尽述事实,朕都知道了,此次计败,怨不得你。”
“想是方之玄提前有言,帝瑾王若见你们换了方位而来,便从暗道捷径下山,及时前往赶栋山增援。”
“此次行事,督护台守卫齐出,你只率领娄爱卿一众,哪怕舍身拼搏,亦是束手待擒。”
“乱局之中,你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至于筹想斗过方之玄,谈何容易啊?”
宁奉哲锥心自责,仿若置身梦魇、还在乱局之内,惧色深重,如影随形。
“都怪儿臣自鸣得意,妄想活捉方之玄,以致今日惨败。”
“娄大人一众,为了保护儿臣,全数阵亡,临终之际,还不忘嘱咐儿臣,定要好好活下去……”
“儿臣满心愧疚,实在不愿独活,祈求父皇,赐儿臣一个了断!”
冯忆荷瞧出一分端倪,凝眸清冷,没有声张。
顾孟祯没有察觉异样,只觉身入其境,感深肺腑。
“娄爱卿留有遗言,便是知晓你会引咎自愧,怕你伤了有用之身。”
“你这条命,是他们拼尽全力换来,若真冲动随去,你自己想想,对得起娄爱卿吗?”
呼吸之间,似有撕心裂肺之痛,宁奉哲落叶悲意,寂寥无助。
“儿臣心中有数,可是……可是……”
顾孟祯微有哽咽,龙眸沉痛,却还撑起一分欣慰,宽柔安抚。
“安、许两位爱卿,瑜旨在身、不得不往,侍卫队、隐卫队皆被调离。朕心领晓畅,你只选娄爱卿同去,并非自高自大之举,而是忧心朕的安危、特意留下多数。”
“朕该谢你,舍身相护。”
宁奉哲颓丧懊恼,长睫低落之处,陷入无边黑暗。
“父皇言重,儿臣愧不敢当。”
“儿臣有一心事,还望父皇成全!”
顾孟祯眸深几许,哀哀相望。
“你不必说,朕便料想,所言心事,便是追封娄爱卿一众吧?”
宁奉哲面无颜色,煎熬成痛,重重点头。
“父皇圣明,求父皇恩准!”
顾孟祯沉声而应,不怒自威。
“他们舍生取义、忘私成仁,理当重赏。”
“对外言之,便说你与方之玄同游赶栋山,复梁盟闻讯而来,原意围攻帝瑾王,怎料帝瑾王临时换了去处。于是,他们转变矛头,对付方之玄,意图斩断帝瑾王的左膀右臂。娄爱卿及其手下侍卫,深明大义,释生保住你们二人,尽数亡于贼人刀下。”
“朕本应追究复梁盟的罪责,奈何贼人险恶多端,善后扫清证据,只留你们二人证词,不足以定罪。”
“你且宽心,娄爱卿一众,朕会逐一追封、厚赏他们家人,不偏不倚,一视同仁。”
宁奉哲起身离座,不顾疼痛,伏身叩首一拜。
“谢父皇隆恩!”
尘埃落定,宁奉哲走出帝盛宫正殿,冯忆荷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宁大人请留步。”
猜到会有邀约,宁奉哲特意走慢几步,闻听呼唤,转而微笑。
“冯大人有何贵干?”
冯忆荷回之一笑,有礼有节。
“前日读书,惑有不解,烦请宁大人移玉注释、不吝指教。”
宁奉哲会意,随她去了高府南院。
刚一进门,冯忆荷便就屏退左右,沉色阴冷,眸露防备。
“宁大人无恙而归,确是娄大人之故吗?恐怕是被帝瑾王救下的吧。”
一般花招,自然瞒不过她,宁奉哲点头坦言。
“你既料定,我无从否认。”
冯忆荷唇际浅意一丝冷笑,眸光如箭,足以看穿人心。
“宁大人可知,我斗胆欺瞒圣上,是为何故?”
宁奉哲浅笑沉着,处变不惊,直接迎上她的眼眸。
“想是,愿意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冯忆荷如鹰威慑,凝固拒人千里的冷漠。
“宁大人心明,可愿改正?”
宁奉哲容色一分恬静,几意愧疚,眸向北方,深深长叹。
“以我们的身份,暗与颜族,有不解之怨,实不相瞒,我无存异志。”
“奈何他以溪儿为质,迫不得已之下,我只能顺意,舍弃娄大人。”
冯忆荷犀利直指,藐然不愿轻信。
“宁大人说笑了,帝瑾王自诩仁义,怎会做此要挟之事?”
宁奉哲平静如水,不见一丝波澜,从容解释,仿佛所说所述,全部都是事实。
“他确实无意于此,是溪儿巧计,令他不知不觉,做了不义之事。”
冯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