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红枫叶,倏然落在宁云溪的衣袖上。
顺着她的广袖,缓缓滑落于地。
前世今生,她听过太多类似这样的对话。
几乎所有人都会指责她的不是,给她扣上任性、不孝的罪名。
甚至有人会说:“千夫所指,你居然还在埋怨别人不待见你?为何厌恶你之人,浩如烟海?有时候,你也该想一想,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这些声音一旦多了,她便会恍惚。
真的都是她的错吗?
因此,她一直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更好。
奈何过程越是努力,结局越是潦草。
她不明白,
为何事情落到别人身上,他们会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双方都有错;
落到她的身上时,千人所指,皆是她的不对,仿佛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难道一切努力,皆是她幻想出来的,实际上,她对待家人,真的过分至极?
即便她的孝顺,他人看不见、听不着,可那些雪白的银子,所有人都瞧得见,是她实实在在拿出来的,又怎能定义,这一切都只是她一人的幻想?
世上有许多子女,去到廷合台,状告父母苛待。
还有一些子女,遍布文告,哭诉自己的冷遇。
他们的确是可怜之人。
但,她却十分羡慕。
起码他们的父母,坏在脸上、恶于表面,叫旁人一看,轻而易举便能感受到他们所受之苦。
而她的父母,善于伪装、智谋过人,对外皆享有盛誉,旁人看了,一味只会说:“宁公爷和蔼、宁夫人真诚,怎么可能苛待女儿?”
为何她要经受这般有苦难诉的薄待?
甚至不允许她询问一句为什么,一旦问了,便是众叛亲离,被天下人所不齿。
顺从,便是千夫所指;抗争,更是无数谩骂。
所以,她究竟应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宁云溪已经来到彦息居。
彦息居的前厅内,家人都到齐了。
所有家人都是静坐无声,只有宁洁薇装模作样地咳嗽着,像是火势凶猛、呛得很严重。
见宁云溪来了,宁洁薇首先说话,做出尽力而为的模样,哪怕是哑了嗓子,也要苦苦求情。
“父亲千万不要错怪三姐姐。”
“不能因为这两个家丁的一派胡言,便误会三姐姐心怀恶意。”
“三姐姐真的对我挺好的,她绝不可能是纵火之人。”
“咳咳咳……”
听了她的求情,宁寒望更是冷心冷面。
“逆女宁云溪,跪下。”
宁云溪依言跪地。
秋璧跟着跪下。
宁寒望面色阴沉,犹如风雪之后,只留下融雪时的刺骨之寒。
“这两个家丁,都是湘竹苑里的人。”
“秋璧奉你之命,发难薇儿时,正是他们跟随左右。”
“他们皆说,是你指使纵火的。”
宁云溪保持着一分恭敬。
“回禀父亲,他们都被收买了。”
宁寒望显然不信。
“你何等聪慧,谁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收买湘竹苑的人?”
“退一万步说,他们真的被收买了,你又怎会丝毫不觉,派他们跟随秋璧?”
宁云溪目光淡淡,一扫众人。
“自然是有谋略更甚者指点迷津,所以我才没有察觉。”
宁寒望怒砸茶杯。
“还敢强辩?”
“这世上,谁及得上你心思深重?”
宁云溪强忍委屈。
“四妹妹无恙,几乎一口都没呛到,父亲真的没有瞧出来吗?”
“若是不信,父亲大可以去请外头的郎中过来,把脉之后,便知真假。”
宁寒望蹙眉,更深几分。
“你的意思,府上的郎中也被收买了?”
“胡诌乱道!”
“他们都是我养在府里的,怎么可能变节?”
“倒是你,全府上下,乃至整个盛京,都知道你为难四妹妹。”
“你说,这火不是你放的,难道是我放的?”
“事实确凿,我让你过来,不是想听辩解,而是要罚你!”
宁洁薇又开始求情了。
“父亲,别这么冲动嘛。”
“我觉得这件事,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听说湘竹苑大火,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母亲所为。”
“后来才有证据所指,其实是柳姨娘之过。”
“今日之状,一如当时呀。”
她话里有话的引导,宁寒望瞬间领会,对着宁云溪,又是一顿责骂。
“薇儿提起,我才想起湘竹苑大火之事,你一如今日狠心,竟将枫儿置于火海之中。”
“他可是你的二哥哥!”
“鱼肉兄弟之举,你的所作所为,可谓比比皆是,还敢狡辩?”
宁云溪抬眸一眼,幽幽提醒。
“父亲慎言,湘竹苑大火一事,是柳姨娘所为,而非是我。”
一提柳烟,宁寒望更是怒不可遏。
“湘竹苑大火,分明就是你一力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