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的性格并不急躁,加上活了两辈子,在面对绝大多数状况的时候,都能沉着镇定的应对。
哪怕是一些突发事件,他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已冷静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那种突如其来的不知所措了。
但是现在,看着面前那个熟悉的金棕色的小家伙,陆霄只觉得自已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着,无论如何都安抚不下来。
是它吗?
是之前在核心区被他放走了的那只小穿山甲吗?
应该是巧合吧,只是长得很相似的另外的穿山甲吧?
核心区离这里这么远,就算骑马也要赶上好几天。
这么小的小家伙怎么可能从那里一路赶过来?
陆霄在心里不断的给自已找着理由,但无一例外都被推翻了。
因为这只小穿山甲的鳞甲和陆霄见过的其他穿山甲都不同。
这样漂亮迷人、带着细微金属光泽的金棕色鳞片,太罕见了。
忐忑、高兴、激动、自我怀疑……
各种各样强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陆霄都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他就好像当年那个面对着穿山甲惨剧时的自已,是一样的手足无措。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面对惨剧的茫然,而是重逢的欣喜。
小穿山甲探出头老半天,都没见对面的陆霄有动作。
想了想,它自已爬了过去。
反正都走了这么远啦,也不差这几步了嘛。
它挣脱开旁边紧紧贴着它的另外两只穿山甲,摇晃着身体走到陆霄的面前,伸出小爪抱住了陆霄的腿,用脑袋轻轻的蹭了两下。
然后再自然不过的躺下来,露出长满绒毛的粉嫩嫩的小肚皮,吱吱的轻叫了两声。
这一课,所有的借口和理由都被击得粉碎。
因为这个动作,在核心区相处的那短短几天里,小穿山甲曾经对着他重复过几十次。
没有哪只野生的穿山甲,会在见到人类的第一面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凑近,将自已最脆弱的部分展示出来。
“你怎么这么傻啊?那么远……”
陆霄赶紧蹲下身,把躺在自已脚边的小穿山甲给抱了起来。
他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嗓子眼里却像是塞了一团被烈酒泡透了的棉花。
堵在那里,烧灼又辛辣。
陆霄抱着它,轻轻的掂了两下。
明明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按照小穿山甲的月龄,这时候应该还在长身体才对。
一个多月,应该会长大一些的。
但是他怀里的小穿山甲,虽然体型大了一点,体重却像是完全没有增加,好像还瘦了一些。
做动物救助这一行,要经历太多的生死与分别,有经验的人都会很有意识的控制自已,不在这些未来一定会分别的动物身上寄托太多的情感。
陆霄自然也是一样的。
只是穿山甲对于他来说,实在是特别的动物,再加上这只小穿山甲对他表现出的感情是那样的赤诚而毫无保留。
即便是陆霄,也很难控制自已对它的想念。
虽然理智永远占上风,让他做出把小穿山甲留在那里的‘正确’决定,但回到据点之后,他其实也总是时不时的就想起那个憨态可掬的金棕色小身影。
在核心区那样食物丰富的地方,它应该会过得很好。
好好长大,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为整个种群繁衍更多的子嗣,然后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
陆霄一直是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已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小穿山甲居然能追踪着他的气味,一路从核心区找过来。
那样漫长的距离,暴雪,大雨,几十个日夜。
是怎样的信念才能让这么小的小家伙甘于冒这样大的风险,一路披荆斩棘?
有温热的东西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涌出。
一滴,两滴。
汇成纤细绵延的溪流。
想想也是。
只是给它一点食物,它都能鼓起勇气一路找到帐篷来。
它本来就是这样一只固执的小东西啊。
小穿山甲窝在陆霄的怀里,感觉到不断落在自已身上的温热水滴,感受着从陆霄指尖不断传递过来的愧疚的情绪,它感觉到一丝恐慌。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以前你摸摸我的时候不是很高兴的吗?
它笨拙的爬起身,试图做些什么安慰陆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只能扒着他的肩膀,用自已的小脑袋轻轻的磨蹭着陆霄的侧脸。
细密的鳞片刮过脸颊旁边的胡茬,发出细碎的轻响。
小穿山甲没有再叫唤,陆霄也没有开口。
一场期待已久却也猝不及防的沉默的重逢。
旁边瑟缩着的两只穿山甲不停的闻嗅着。
当它们发现陆霄的气味和自已一路追踪着的小穿山甲的气味融为一体时,两只穿山甲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我们追了一路都没能跟它这么亲近过……呜呜……
半晌,总算把心情平复下来,陆霄这才把怀里的小穿山甲松开。
大脑重新恢复思考能力之后,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