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紧接着就是驾驶座传过来的一道更熟悉的声音,是王伟。
还是那么低沉富有磁性,但隐隐又和以前不一样,好像声线里都夹杂着什么毛刺刺的东西,让我听得耳朵发麻,心里也揪着疼。
一个“好”字都已经堵到嗓子眼了,可不知怎么的,我整个人好像失声了一般压根说不出话来。
只好照做。
儿子给我让了一点距离出来,我刚上车就把他整个拉过来到我怀里,他已经高了好大一截,我对他是熟悉又陌生的,在里面时偶尔会收到他的照片,是王伟送吃的和穿的过来时一并拿过来的。
每一次都有变动,可当我真正亲自看到他时又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概念。
这种直观感让我感到不真实。可孩子在我怀里,我都快要抱不住他了,小家伙的腿完全能够够到车子底部,而且还是斜搭着的。体格也好,皮肤白的很健康,红红润润的。
让我爱不释手。
我伸手想碰他的脸,却在快要碰上时那一刻突然顿住。害怕碰上去面前的这张脸就像无数个睡梦中时一样,一碰就碎。
可又忍不住想确认他已经就在我眼前了。
直到他用自己的额头和我的相抵着,嘴里又喊了一声妈妈,我才如梦初醒。
眼泪簌簌而落,终于紧紧抱着他,哭了出来。
前面的人时不时会往后视镜看一眼,再看一眼,后来单手开车,腾出另外一只手给我们递过来面纸。
“稍微快一点,我还要开车。”
他说。
没有一点急迫的催促。这是在见到他后,他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我迅速接过纸巾。
连续抽了两张出来先给儿子擦泪,儿子也抬手给我擦泪。
直到差不多时我才想起对前面的人说谢谢。
他没回应,只是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后继续开车。
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我没问去哪儿,车厢里也安静下来。儿子大概是累了,后来在我怀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王伟提醒我后面有薄毯。让我拿出来给孩子盖上。我再次道谢,扭头找薄毯。叠成方块的形状整整齐齐放在后面,我扭着身子拿过来抖开,严严实实盖住儿子。
这下车里就只有我和王伟两个清醒着的人了。
很少有现在这样不安、害羞、害怕、扭捏、踌躇不前的时刻。
然而当我刚从监狱出来,上了他开来的车,此刻车厢里只有我和他还清醒的状况下,这些情绪全都在我心里反复掺杂。
我有时想开口和他说话,想问他这18个月过得怎么样?
想问他现在要去哪?
想问他一个人还要带着个孩子,累不累?
想问他孩子调不调皮,听不听他的话?
想问他这18个月有没有……有没有想我?
想问的问题太多,但又想和他道歉,可道歉似乎从我嘴里又说不出来,想着要不以撩拨的方式开场吧?不然真的很难进行。毕竟,太严肃的方式可能……不太适合现在的情景,也不适合我和他现在的状况。
可……
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思来想去,最终竟然在车子停下之前都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我扭头看了一眼,第一眼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刚从里面出来,觉得四处都差不多,觉得周遭也差不多。
对我而言除了建筑物就是绿化物,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都一样。
炸的再看一眼,我突然发现……这里好像很熟悉,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很快我就调动起以前的回忆,我知道了,这是我之前特别想租下来的小区!虽然当天我没能带着儿子如期来到贵阳,可我在视频以及各种平台上看到过很多次关于这个小区的照片以及视频。
原来是到贵阳来了。
车子停着,他没让我下车,却也没说话。甚至都还没熄火,天太冷,开着空调保持温度。
他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倚靠在座位上,一只手随意搭在车门那边,另外一只手放在中控台上,把玩着圆框中放着的烟灰缸。
他始终注视着车中央的后视镜,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我,或者是在看孩子,亦或者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坐姿,其实他并没有看任何地方。
但这样安静而沉默的情景叫人有点难为情。让我尴尬无比,脚趾抓地,心里也有一些毛躁躁的抓狂。
我想赶紧找个地方把儿子放睡下,然后真正和他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好好谈谈。
哪怕难以应对,但是该说清楚的还得说清楚。该感谢的还得感谢,该道歉还得道歉。
虽然这些都没用,但是态度得有。不然我心里也会不好受。
“想吃点什么?”
他终于开口,在我心里火急火燎的情绪快架不住的时候。
我轻轻摩擦着薄毯,心头沉了一沉,扭头往外面的商业门面看去。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当地美食。
有烧烤、小豆腐、豆米火锅、一家蛋糕店、素粉、羊肉粉、铜锅洋芋饭、酸汤鱼、黑豆花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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