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孙红晃着脑袋,表情狰狞:“他姓江,他不是我儿子,他不是!”
“你醒醒,你看看江先生,他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你醒醒吧”
“他不是,他不是,他跟江平一样,都用这种眼神看我”
孙红像是想起来什么,她突然抬起手指着江风,表情跟刚才完全不同,眼神阴郁非常:“你会跟你爹一样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小孙,你疯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江先生。”
“哈哈哈哈~不得好死,江平,你不是找小妖精嘛,你不是看不起我嘛,可你还不是死了,彭~被车撞死了~哈哈哈哈!”
她开始发疯,王姨一边按着她,一边去按床头的呼叫铃,这一套已经很熟练了。
孙红被按在床上,眼睛通红嗜血的瞪着江风,嘴里上下开合,不停的咒骂。
“你就是个扫把星,你爹不要你,你害的我家破人亡,你就是扫把星。你不得好死。”
“哎呦!小孙,别说了”王姨用手掌捂住她的嘴,可孙红拼命挣扎,她显然已经完全疯了,意识也不清楚。
门外呼啦啦进来护士。
她们面对这种情况非常熟练,几个人按住她的手脚,一针镇定剂打下去。
孙红的挣扎越来越小,然后陷入昏睡。
而整个过程,江风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医生检查了一下后对江风说:“她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然后,医生便带着护士出去了。
王姨擦擦头上的汗,面带抱歉的看着江风:“江先生,其实小孙只是心结打不开。她还是很关心你的,每次清醒的片刻都会像我打听你的事。她只是生病了。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这理由,王姨说的都心虚。
她们母子之间的问题不是这十年里造成的,而是从那个男人抛弃他们开始的。
说来说去,都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何苦牵连到孩子身上。
江风终于动了,他偏脸把视线移到王姨身上,冷漠的说:“下次等她死了再通知我。”
“这..哎!”
江风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
只留下王姨长吁短叹的守着孙红。
江风开着车出了疗养院,可是没开多久,他便停在路边的树下。
啪~
打火机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随之车窗落下来,骨骼分明的手指间夹着烟放在上面,空气中弥漫起烟味。
会有母亲诅咒自己的孩子去死吗?
江风抽着烟,脑海中都是刚才的画面。
沈秋辞最不像话的时候,梁卉被沈朗压着不许去见他的时候,总是一个人躲在家里哭,又气沈秋辞不听话,又气自己惯坏了儿子,听到沈秋辞在哪受伤喝醉了,她还是偷偷的去见他。
那才是一个母亲对待儿子的态度。
也许小的时候记忆力没有那么好,那些曾经在生命最开始时享受到的温暖,根本想不起来。
他的记忆里只有这长达二十多年的痛苦和争吵,即使梁卉待他那么好,即使沈家填补着他亲情的空白,可那些创伤就好像刻入骨髓般,挥之不去。
江风的唇边泛起一丝嘲讽。
没想到临死之前,孙红居然想回老家。
她或者说他,哪里有老家?
当年江平跟她离婚后,她的情绪就越来越不正常,为了逃避过去那些事,她跑到海城找了另一个男人,甚至为此丢下他,声称自己从未嫁过人。
她底子好,哪怕辛劳过,可只要愿意保养,依旧有几分姿色,就这样,跟那个男人留在了海城。
村里的人都知道,但为了颜面,都保持默契的不说,江家的其他亲戚碍于巴结江平,也单方面不再跟他们来往。
甚至在孙红改嫁后,抢走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比如原本属于他们的土地。
要不是村长出面,他住的那栋老房子也会被抢走。
他便一个人在那栋房子度过了初中以前的时光,直到他以公费生的身份考入海城一中。
在他高一放暑假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老宅子被推了,二叔的儿子要娶媳妇,买不起房,就打算在家里盖,可是分配给他们的房子有数,他们便趁着江风上学,直接把老宅推平。
江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他能怎么办。
只能从废墟中扒拉出自己能带走的东西,彻底离开了那里。
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在那个年代,女子离婚,改嫁都是大忌,孙红的娘家还有兄长,嫂子更是不容她。
又何况她后来是拿着刀去找的江平,最后出了车祸,江平当场身亡。
就算警察后来查明这事是意外,可孙红带刀确实事实。
这种“杀人犯”,娘家恨不得没有这个女儿。
她想落叶归根,还真是痴心妄想。
江风坐在车里,一根烟一根烟的抽着,他懒得动,也不想去哪里,索性就这般抽烟发呆。
华灯初上。
冬日的海城,天黑的也越来越早。
街道上的路灯慢慢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