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总算让他逮着机会了。
等叶红英离开他家隔壁,他潜进屋,从叶红梅家的抽屉里偷到了唐云苓的地址。
唐云苓在京都大学的地址弄到手,等于知道了刘翠芳的下落。
所以他到处找亲戚朋友借钱,借到了来京都的路费,踏上了找刘翠芳算账的路。
替刘翠芳养了这么久的野孩子,赵永森打定主意就算不能利用刘翠芳在京都立足,成为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她也得将野孩子还给刘翠芳,再从她身上狠狠讹一笔钱。
孩子不能替刘翠芳白养不是?
跟赵永森走一块儿的大娘,见赵永森不说话,还在走神,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大兄弟,你想什么?”
“看路!”
“小心别被台阶绊着了,摔着孩子。”
走出火车站,是一条街,并没有大娘说的公交站台。
赵永森问大娘公交站台在哪儿。
大娘笑着跟他说:“出了这条街就是,大兄弟,不过站台的位置有点难找。”
“这样,我要去前边店里拿个东西,你跟我一块儿去,然后我再带你去公交站台。”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大娘说:“我跟我家男人,也要去公交站台搭车的。”
赵永森能怎么办?
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
他只能跟在大娘和他男人背后,跟着进了一个苍蝇小饭馆子。
“桂姐,你等着,我去给你取东西,你们先喝水。”
苍蝇馆子的女人拿茶壶来,给他们倒水喝,然后去后头屋里取东西。
搭了两天三夜火车,带着孩子很不方便,赵永森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听人说火车上有拐卖小孩的,所以在火车上也不敢喝水。
这会儿渴得不行,他端起一碗水咕咚咕咚几口喝光了。
然后眼前一黑,一下趴桌上没了知觉。
后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是被孩子哭声吵醒的,耳边还传来窃窃私语声。
“大院刘家那边是个什么意思?”
“刘家的人说,孩子给卖了,卖到山沟沟去,大的打折一条腿,随便丢哪儿讨饭去,刘家闺女好不容易考上京都大学回城,不能让乡下泥腿子给毁一辈子。”
“我也是刘家闺女的意思,男人孩子他都不想要,刘家亲事都给她谈好了,以后她能嫁个军官,凭什么跟一个乡下泥腿子过日子。”
赵永森能听出来,说话的女人是刚才说要带他去公交站台的大姐。
听到是刘家跟刘翠芳指使的,要将他打折一条腿,随便丢去哪儿讨饭,赵永森一身彻寒入骨。
更绝的是,虎毒还不食子。
刘翠芳不要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就罢了,还要将孩子卖到山沟沟里去。
好毒的女人啊!
赵永森想挣扎着起来,身上软绵绵使不出力气。
然后接下来,他听到刚才一块儿那个男人,跟桂姐搭话的声音。
他声音狠厉问:“折了一条腿再跑回来捣乱该怎么办?”
“那就干脆跟孩子一块儿卖去山沟挖媒,去了那个地方一辈子当牛做马,干到死为止,等矿塌,还能冒充他家里人领一笔钱。”
听到屋里的脚步声离去,赵永森反应过来,这两人是商量好了,要尽快解决他跟孩子。
毕竟火车站外头这条街人来人往,别回头被警察找到了。
他们离开时,话里也透露出的意意,令赵永森一阵毛骨悚然。
他没想到,军区大院的刘家,已经为刘翠芳找好下家,为了不让自己找去京都大学,已经在火车站这儿布下天罗地网,将他怎么死都安排好了。
对于死亡的恐惧,提醒赵永森绝不能睡过去。
他用强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醒来,也可能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唤醒了他,赵永森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中过药的赵永森像软脚虾一样,身上没什么力气,但他显然顾不得这么多了。
捂住瘪嘴要哭的孩子,他跌跌撞撞走出屋。
也是他运气好,趁着先前给他倒水那个女人,在招呼来店里吃饭的客人,他抱着孩子走后门溜出馆子。
拐出巷子走到大街上,赵永森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怕之前那个人贩子跟她男人追过来,赵永森顾不得身上没力气,抱着孩子拔腿往前跑,一时没看路,差点撞到迎面开来的吉普车上。
开吉普车的同志从车窗探出头:“怎么回事?你走路不看路?”
“不好意思,我走得太急了。”
赵永森想说遇到坏人了,有人贩子在追他,抬头看清楚从吉普车驾驶位上探出头的青年,一时怔愣住。
开吉普车的青年,他认识。
他是唐云苓二伯唐景川的儿子,唐元怀。
以前他还没跟唐云苓处对象的时候,唐云苓带她二伯家的这个堂哥,来过隔壁叶红梅家。
听说他这个堂哥,是在部队当兵的。
京都那么大,竟然遇见了他。
赵永森觉得自己命不该绝。
唐元怀将头探回车内,打算开吉普车离开,赵永森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突然跳到车前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