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陛下有请。”
扶苏放下手中竹简,心道来了。
自天幕消失后,大秦慢慢重新回到了正轨,他的父皇也重新变成神圣威严的皇帝,父子二人刚刚有所拉近的距离再次遥远起来。
他心里有惆怅,亦有释然。
父皇虽然没有明旨册立他为太子,但那日殿前金口玉言,已经确定了他的继承人身份。
他本就不是爱向父亲撒娇的儿子,如此心情更加沉静了。
大公子扶苏应该做的是为君上分忧,其余不必再想,他对这样的状态很满足。
不过,近几日他听到了些许风声,说是陛下在挨个召见重臣,与他们单独说话。
每位重臣离开的时候,都是眼眶通红,满脸以死报君王的慷慨神情。
显然,陛下很是安抚了他们一番,稳定了因十八公子带来的惶然,还让他们的忠心更上一层楼。
每次想到这里,他心中便叹服,父皇既能号令天下,亦能安抚人心,不愧是秦始皇帝。
与重臣交谈完,如今也该轮到他了,扶苏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跟着传话的侍从来到章台宫,这里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来自各地的奏章被源源不断送到这里,供皇帝裁决。
殿内肃穆无声,嬴政高居殿上,身旁是好几摞等人高的竹简。
扶苏见状,心中暗叹,陛下日理万机,实在辛苦。
他恭敬行礼,嬴政不咸不淡地叫他起来,扶苏心里失落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嬴政端详着自己的长子,淡淡道:“你也长这么大了。”
短短一句话,扶苏险些流下泪来。
嬴政起身,负手而立,背影威严,却平添几分寂寥。
“既然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他转身看向扶苏,目光专注:“你是我认定的继承人,从天幕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我便将你视作大秦的下一代君主。”
扶苏懵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嬴政继续说道,全然不管他给儿子带来了多大的震撼:“你是我的长子,如无意外,我死之后,大秦便要交到你的手上。”
扶苏急切道:“陛下年寿长久,不该轻言死字!”
嬴政嗤笑道:“年寿永久?”
他喟叹道:“我甚至没有活过五十岁。”
扶苏默然,半晌才艰涩道:“我让陛下失望了吧?”
他低声道:“陛下视我为未来的皇帝,可我并没有对得起陛下的期望,反而自杀……”
嬴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胡亥、赵高和李斯狼子野心,也怪我没能早日册立你为太子,还让你去上郡。”
扶苏自杀,看似是愚忠之举,可又有谁知道他的无奈?
在扶苏接到命他自杀的圣旨的那一刻,他就只有奉旨自裁一个选择。
难道他还能抗旨,带着军队造反吗?这是大罪,而蒙恬手下的军队也不会跟着他造反。
嬴政道:“我叫你来,并非是为了责怪你,还是有事情要交给你。”
扶苏眼前一亮,说道:“请陛下尽管吩咐!”
嬴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还记得项羽吗?”
扶苏听到这个名字,顿时露出不悦地神情,说道:“西楚霸王之名,天下谁人不知?”
如今天下人人都知道项羽这个名字,就是他烧了咸阳宫,还杀死了秦王子婴。
嬴政道:“那日我派人缉拿项羽和刘邦,如今刘邦已经被押送到咸阳城,可项羽却依然在逃。”
他重重一哼,说道:“项羽不过丧家之犬,却能逃脱官府抓捕,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就连他那个叔父也不见人影,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扶苏悚然而惊。
是啊,虽然项羽曾经是楚国贵族,但楚国已经没了,按理说他的生死都掌握在了皇帝手中。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官府的天罗地网之下逃走了!这等于是给了大秦官府乃至于皇帝本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天幕曾经提起的那个张良,也曾刺杀过我,”嬴政说道,“可他虽然没能杀了我,却也逃过了我的追捕。”
嬴政盯着扶苏,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扶苏浑身僵住了,他太明白了。
一个刺客,一个反贼,居然都逃过了官府的追捕,大秦官吏的执行力究竟差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嬴政郑重地说:“我今日便要交给你两件事。”
“第一件,我要你来主持大秦官吏的选拔,增加官吏人数,我绝不允许大秦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同时,又不能让大秦官吏队伍显得臃肿,必须做到令行禁止,我要我的谕令传达到大秦的每一寸土地。”
“无论是项羽还是张良,只要敢图谋不轨,我就要见到他们的项上人头。”
扶苏激动地红了脸,呼吸也不由急促起来。
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皇帝把他当作了继承人,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他的手上。
这是一场对他的考验!
“第二件,”嬴政继续说道,“六国遗民既然不愿真心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