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讲到最后,电话里没有反应。
她试着轻轻呼唤:“佳俊?佳俊?”
没有回答,看来是睡着了,她默默挂断电话。
不到一分钟,手机收到短信已欠费的提醒。
好家伙,前天刚充的话费,国际漫游贵得离谱,哎…
想到佳俊自己在酒店,柳芽的心还是悬着。
沈老板心真大,那个亚历山大到底是何方人物,他就这么放心把佳俊交给对方照顾。
犹豫要不要给沈星河打电话提醒一下,想了一会,考虑他这次去的匆忙,肯定是有要事在身,还是不要打扰他。
“什么男朋友,还得让你讲童话故事才能入睡?”
柳芽刚一转身,张安民的声音像是贴着耳朵传过来。
“哎呀爸——你要吓死我,是不是?”
柳芽只专注地打电话,岂不知张安民早就站在离她不足二十公分的地方,她一转身,一个黑影,加上故意嘶哑的声音,吓得她的魂都快掉了。
张安民一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嘿嘿”两声:
“你故事讲得太精彩,我听得入迷。”
气得柳芽一跺脚:“想听就下载个宝宝巴士。”
洗漱完躺在床上,柳芽想着明天就去办护照,万一这样的事还有下次,再也不能让佳俊一个人待在陌生的酒店里。
又突然想到手机欠费,赶紧交了话费,把手机握在手里,慢慢睡着了。
*****************
法国巴黎。
皮提耶萨尔佩特里尔医院。
沈星河站在病床前,静静地看着床上昏睡的老妇人。
很多年没见,他觉得眼前的人跟记忆里完全不符。
又或许是生病的缘故,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消瘦,脸颊深陷,颧骨高耸,跟之前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在他的记忆里,她是那么美,喜欢穿连衣裙,高跟鞋,波浪般的秀发垂落在肩上,脸上总是挂着温婉动人的微笑。
那笑容恰似春日暖阳,温暖而和煦。
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当年决绝地抛夫弃子,跟着别人私奔到法国,数十年杳无音信。
这时,原本静静躺在病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
那对眼眸先是茫然地转动着,似乎失去了焦距一般。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恢复清明。
当她的目光与站在病床前的沈星河相对时,她脸上立刻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
她贪婪地盯着眼前的人,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
沈星河迟疑了一下,帮她把氧气罩拿掉。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颤抖地问道:“星……河?你是星河?”
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她嘴里发出,倒像是一把破旧生锈的锯子发出的刺耳干枯的声音。
和老妇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沈星河静静地矗立在原地,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波动。
老妇人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和悔恨,她试图抬伸手抓住沈星河,但身体的极度虚弱让她力不从心,只能缓缓地垂下手臂。
泪水顺着她脸颊慢慢滑落:“……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妈妈……”
原谅?
沈星河嘴角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两个字听着太讽刺。
她不该奢望他的原谅,他能赶来见她最后一面,就是给她莫大的面子。
当年她一走了之,父亲沈强军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从来不喝酒的他慢慢开始酗酒,甚至出去花天酒地,工厂也无心经营,对沈星河也无心管辖。
有一段时间,沈星河放了学,要在外面逛到很晚才回家。即便这样,回到家时,家里还是空荡荡的。
有时他不想做饭,就饿着肚子睡觉,第二天沈强军见到他也不过问,沈星河觉得他的魂已经跟着何晚玉走了,留在家里的他,只是个行尸走肉。
后来,沈强军为了让自己从痛苦中走出来,带着年幼的沈星河换了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可终日还是落落寡欢,自始至终没有摆脱何婉玉带给他的痛苦。
沈强军去世前,竟然拉着沈星河的手,对他说:
“不要恨她,如果有一天见了她,告诉她我很想她。”
很少哭的沈星河,因为这句话哭了。
他不能理解沈强军的执拗,一个已经决绝离开的人,有什么可想的?
他恨何晚玉,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即便是现在,沈星河早就放下心中的恨了,但是谈不上原谅。
从何晚玉离开的那一刻,在他心里就不存在了。
这也是他对外宣称母亲早逝的缘故,就连林慧音都不知道何晚玉还活在世上。
“孩子呢?”何晚玉吃力地问了一句。
沈星河没有回答,要替她戴上氧气罩,他该回去了。
却被何晚玉一把推开,沈星河惊诧她的力气,却见她大口地喘着气,原本苍白的脸颊浮现出奇异的红。
何晚玉抓住沈星河的手,恳求道:“听我说最后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