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荆正襟危坐,听了温献此言,只道,“若是咱们两家就此一拍两散,日后还好相见。若是对簿公堂,面上反而不好看了,不如温公细细思量,到底是如何处理合适。”
宋婉宁坐在宋荆身侧,心头一暖。
温献见宋荆心意已决,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叹气道,“此事是我们家对不起婉宁,若是从今个儿起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也算是弥补一二。”
宋婉宁今日梳着云髻,头上戴了一支简单的玉露簪。脸颊未施粉黛却清冷动人,连那青紫色的罗裙都失了颜色。
温廷柏坐在另外一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宋婉宁,他如今才发现,宋婉宁的样貌实在是比崔萧潇要美上许多,只是不知道当初为何他竟然只爱着崔萧潇一人,没有好好关注过宋婉宁。
渐渐的,温廷柏的眼中流泻出怨恨。
他曾经不过是冷落了宋婉宁又对旁人宠爱多了些,宋婉宁嫁给他三年,竟然这般无情无义,就此要跟他和离。她不愿意给他一次对她好的机会,不愿意让他改正。既然如此,也不要怪他不讲情面。
温廷柏想到这儿,目光挪到了那头的宋荆身上,只缓缓道,“岳丈,女婿有话要说。”
宋荆蹙着眉,淡淡道,“有什么话?”
“三月前,家中妾室在京城办了一个胭脂铺子,因经营不善亏了钱。”温廷柏目光挪到宋婉宁身上,冷笑一声道,“婉宁身为我的妻子,不帮忙收拾这摊子便罢了,她给我放了利子钱弥补亏空。自个儿却偷偷将那家铺子盘了下来重新经营,如今只怕是赚了不少钱了。可见婉宁从未将我当作自己人。”
温廷柏说到这儿,咬牙切齿地瞧着宋婉宁,“如今要和离,只怕是早有打算,我忠平侯府没犯过任何错,又凭什么被你们宋府践踏到泥地里?”
宋澜坐在宋荆身侧,看着那小人得志的温廷柏,只道,“你如此说可有证据?你若凭空诬赖我妹妹我们可不认。”
宋婉宁没想到温廷柏竟然从别处知晓了她盘下胭脂铺子的事儿,她做事向来谨慎,去了一趟铺子里也是戴着帷帽的,一时竟然想不出是哪里出了纰漏。
“那掌柜的刘家的因为犯了点小错便被婉宁指责,心中愤懑便跟着婉宁离开,亲眼见了她进了宋府。”温廷柏眼中露出两丝得意,“婉宁,你戴着帷帽离开便以为没人发觉了吗?”
温廷柏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状子来,呈在众人面前,“这便是那刘家的亲自写的状子,签字画押,无从抵赖。”
“这……”温献和王夫人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了,王夫人望向宋荆,只道,“亲家,我家廷柏却有不对,可婉宁在我家时便做出了这般不讲情面的事,总要个侯府一个交代才是。”
“太太只怕是想错了。”宋婉宁望着王夫人,坦然道,“温廷柏宠妾灭妻,任由妾室管家挥霍家产,以至于酿下祸事来。眼见着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无法补上,侯府又不愿意从中公出银子,温廷柏竟然把心思打在我的嫁妆身上。我还愿意借钱给他处理那个铺子的事儿,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我借三千两给他只收了几百两的利钱,太太不妨去外头打听打听。到哪里能借那么多钱还只有这么少的利钱。”
“我不管,你私下放利子钱可是犯了法的。”温廷柏如今行状疯魔,咬牙切齿道,“要么咱们对簿公堂,和离,你因为放利子钱坐大牢。要么不和离,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宋婉宁眉毛一跳,想不到温廷柏竟然在这儿给自己下了一个套。难怪当初她说起放利的事儿咬咬牙便答应下来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如今京城放利子钱的商户只多不少,可都是私下相授,没有人拿到明面上来,当朝的官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宋婉宁以为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宋婉宁本能无事,可若是侯府联络关系要置她于死地,只怕是不好脱身。
如今那借钱的契约一式两份,还有一份在温廷柏那儿,证据确实是被他攥在了手里。
宋荆神色不虞,瞧着温廷柏,直言道,“这事若是翻篇,那三千两的银子我家可以不要,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宋婉宁听得宋荆这话只觉得肉疼,却也知晓如今只能如此作为。等和离了,她必定要用别的法子把钱拿回来。
王夫人自知自家理亏,也不想再得罪了宋家,只道,“廷柏如今不过是气在头上说的玩笑话罢了,怎么可能走到对簿公堂那一步?亲家既然说了愿意将三千两赠与我家,这事儿便这么过去了,我马上叫人来写和离书。”
宋婉宁没想到如今王夫人的脸皮竟然如此厚,那三千两的嫁妆说侵占就侵占,怪只怪如今侯府实在是纸糊的老虎,外强中干,实在是拿不出三千两银子来补上。
温献也觉脸上无光,愤怒地瞧了一眼自家的儿子温廷柏,却没再说旁的话。
“不行,宋婉宁如此无情无义,我是不会和离的。”温廷柏神色愤懑,攥紧了拳头,直截了当地朝着宋婉宁走过来,“婉宁,如今侯府各处都有人,你当真要和我走到这一步?”
宋澜当即便不悦了,他站起身朝着温廷柏推了一把,站在了宋婉宁身前,只黑着脸道,“温廷柏,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