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7月7日。
宋癝冬目送林初夏进了校园大门,静静地站在大门口呆立良久。
他看着林初夏的身影,在一群青春年少的同学簇拥下越走越远。
清晨的阳光明媚柔和,在林初夏的身后形成柔和的光圈,好像给她洁白的衣衫上插上了一对翅膀。
有那么一刻,宋癝冬想冲上去把林初夏从里面拽出来。
大学不考了。
他心里这一刻真的怕了!
怕他小媳妇考上大学,真的变成金凤凰,拍拍翅膀就飞走了。
一直到考试铃声响起,宋癝冬才转身往家赶。
今天是林初夏高考的第一天,后勤工作他无论如何得做好。
最新鲜的食材,少荤多素,回来就吃饭,吃完饭睡一觉下午继续考。
宋癝冬边盘算着买什么菜,边往家走。
路上行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去菜市买菜的,少部分刚刚下夜班回来的工人。
宋癝冬就在家门口买了点菜,没买多,一块豆腐,十来个洋柿子,几根黄瓜。
看见鱼,宋癝冬又买了两条鲫鱼,回去鲫鱼炖豆腐汤,他小媳妇应该会喜欢。
天气太热,林初夏有点苦夏,肉鱼鸡蛋都吃的少。
最喜欢吃的就是糖拌西红柿,还有黄瓜。
临走的时候,宋癝冬又买了一只鸡,媳妇说少做荤腥的东西多做点素的。
他不能都听媳妇的,一点荤腥不做。要考三天呢,不吃好了怎么行。
鸡送去二冬家,给二冬媳妇做。
二冬媳妇怀着了,需要营养,媳妇要考试也需要营养。
这鸡,让二冬媳妇做,到时候他端一碗回来就行。
宋癝冬拎着鸡,刚走到宋志冬家大门口,又转头回去了,看的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刘红梅莫名其妙,还以为宋癝冬走错门了呢。
两家前后排,走错门也不是没有过。
她有一次下夜班,稀里糊涂就拿着钥匙去开大哥家门,那天大哥不在家,大嫂在上学,她开了半天门没开开,踢了一脚才发现大门不是她家大门。
宋癝冬原本是准备把鸡拿去给刘红梅做的,不过他想起昨天林初夏在水库说的话。
人性最大的恶就是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
这些人很可能包括兄弟朋友枕边人,甚至还会有父母。
宋癝冬不是不相信刘红梅,他只是想起林初夏的话,还是决定自己回去杀鸡炖鸡。
反正媳妇一时半会回不来,等他做好了家里收拾收拾,估计就没味道了。
鸡炖好,鱼和豆腐炖好,洋柿子拌上糖,黄瓜媳妇不让切片用盐腌,每次都是切成四段放盘子里,想吃就拿一块啃。
宋癝冬把东西都准备好,上桌的菜用菜罩罩好。看看时间,踩了车子又去接媳妇去了。
林初夏出校门的时候,就看见宋癝冬龇着大白牙在大门口站着。
这人个高腿长,在人群中就比别人醒目,更不要说大夏天跟个傻子一样,在大太阳下面站着。
想看不见都难。
“你傻不傻呀。”
林初夏走到宋癝冬身边,抬手想拍他胳膊一下,看了一胳膊的汗又缩回了手。
“你不会在树荫下等我啊,看热的一头汗。”
学校大门口都是考完试出来的学生,人来人往,宋癝冬也不好和林初夏显得太亲密。
他推着车子在前走,让林初夏在后面跟着。
等走出一段距离,人少了,才跨上自行车,等着林初夏上了车,大长腿用力一踩,自行车风一般从街道驶过。
吃了中午饭,林初夏冲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
为了不打扰到林初夏睡觉,宋癝冬就在楼下坐着,面前放个新买的闹钟,时不时地看上一眼,生怕错过林初夏考试的时间。
下午,送林初夏进学校,宋癝冬没直接回家,而是直接骑车去了张鹤北的服装厂。
去年冬天,他和张鹤北跑了一趟市场,接到的订单都排到了年底。
就算是这样,张鹤北也没安心,准备秋天就把另一套登山服给做出来。
一进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张鹤北双腿架在办公桌上,吹着电风扇在听收音机。
“你可真闲啊!”
宋癝冬走过去,不客气地将电风扇转个头,对着自己呼呼吹。
张鹤北轻哼一声收回双腿:“我又不像你,有个媳妇要考大学。”
宋癝冬白了他一眼,伸手:“不是叫我来看账的吗?账呢。”
“我昨天就叫你来了,你现在才来,你干嘛去了。”
张鹤北顺手将桌子上两本账本扔给宋癝冬,又将双腿架在桌子上。
“我媳妇今天高考,你不知道啊。”
“你媳妇要是真考上大学,你是不是要跟去。”
“嗯。”
宋癝冬看着账本,头也不抬。
“你去干嘛?”
张鹤北斜睨了宋癝冬一眼,“跟去做饭洗衣服带孩子?”
“对呀,没媳妇的人别和我说话,掉份。”
宋癝冬飞快地将账本翻了一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仔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