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县,城东最多的姓是宋,另一个大姓就是陈。
这两大姓,在县城都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根基,中间盘根错杂,陈家的姑娘有嫁到宋家的,宋家也有姑娘嫁到陈家的。
陈大狗和宋癝冬论起来,也是沾亲带故的。
平时陈大狗上班,宋癝冬在外面跑,两人年龄相差有些大,认识也只仅限于认识,并没有多少交集。
如今因为宋志琴,陈大狗挨了宋癝冬两次打,两次都进了派出所,这事多少就有点让人升起了揣测之心。
陈大狗能进纺织厂,死了三个老婆还能啥事没有,也是因为他有个有点小本事的大伯。
陈大狗的大伯是纺织厂保卫科的科长,虽然说这两年要退下来了,可手里人脉不少。
县城就那么大,保卫科除了厂里的治安要抓,平日里和县里的公安关系也很紧密。
陈大狗进了派出所,陈大狗的爹妈就找了陈大狗的大伯。
当年,陈大狗大伯去当兵,家里两个老人生病过世都是陈大狗爹妈操持,大伯觉得心里有亏欠,对自家的这个兄弟简直是千依百顺。
何况,陈大伯还没儿子,就两个闺女还都嫁出去了。
陈大狗和兄弟陈三狗都被陈老大弄进了纺织厂,成了正式工,只有陈二狗,坐过牢,脑子又不好,只能由着他整日在外晃荡。
现在,陈老二家的大儿子被人打了,还进了派出所,这事,陈大伯一听就炸了,踩了自行车风风火火就赶来了派出所。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派出所所长亲自接待了陈老大,“老陈啊,你看,要不就让宋癝冬给大狗子出点医药费和误工费就算了。”
所长和陈老大是战友,两人平时关系就不错。现在陈老大侄子被打,所长有心想帮,可宋癝冬媳妇咬死是陈大狗对宋志琴耍流氓,这事他就有些不大好护着。
毕竟人家宋志琴还是个孩子,虚岁才十五岁。
乡下十五六岁姑娘也有嫁人的,可那毕竟是乡下,山高皇低没人管。
不像他们这县城里,前两年计划生育刚刚执行,对育龄妇女的年龄都有规定,他可不能在这个快要退休的年龄惹出点什么事情来。
“大伯。”
陈大狗捂住缠了白纱布的脑袋,一脸的不甘心,“我可是被宋癝冬打了,这事可不能就这么过去,还有宋志琴,那可是我媳妇,周家彩礼都拿了,凭什么我不能抱我媳妇?”
“就凭宋志琴还是个孩子,就凭婚姻自由。”
林初夏一把拽住宋志琴挡在她前面,义正言辞道:“你陈正义儿子都比宋志琴年龄大,你怎么有脸张口媳妇闭口媳妇的,谁拿你钱你找谁去,在大街上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陈大狗有大伯撑腰,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个度:“什么耍流氓,宋志琴是我没过门的媳妇,我哪里耍流氓了?”
“婚姻法第三条,禁止包办、买卖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为。第四条,结婚必须男女双方完全自愿,不许任何一方对他方加以强迫或任何第三者加以干涉。第五条,结婚年龄,男不得早于二十二周岁,女不得早于二十周岁。”
林初夏一张小脸寒如冰霜,背起婚姻法简直是倒背如流,引得宋癝冬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心想,小媳妇背这婚约法不是因为他吧?
林初夏才不管别人怎么想,继续说道:“宋志琴还不满十四周岁,她还是个未成年人。你和她兄嫂定下的婚姻,别说她本人没答应,就算她本人答应那也是违法的,国家也不会允许。”
林初夏想说,行为人明知是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而与其发生性关系,不论幼女是否自愿,均应依照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第二款的规定,以强奸罪定罪处罚。
不过,转念一想,这条法律好像是她出生那年才有的。
“你放屁,国家……”
“好了。”
陈老大冷着脸看着宋癝冬三人,厉声呵斥了陈大狗,“你要是找媳妇,就正正经经找个年龄相当的,宋志琴才多大,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眼睛瞎了?”
“大伯。”
陈老大说话,陈大狗立刻缩起了尾巴,委屈巴巴地看着大伯,“那,那我那三百块彩礼就白花了?我这打就白挨了?”
“彩礼你给谁就问谁要。”
所长忙插话,“至于你这顿打,肯定不能白挨,宋癝冬,你得给陈大狗,不对是陈正义道歉,还有医药费你得出。”
自古民不与官斗,所长让宋癝冬出医药费,宋癝冬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陈老大不是很满意,林初夏同样也不愿意。
“所长,有一件事我还有些不明白。陈正义破坏宋志琴名誉,在大街上耍流氓,是不是该拘起来?不然,都像陈正义陈正勇(陈二狗)这样,满大街见到小姑娘就想抱回家做媳妇,这县城不就乱了吗?
那以后,我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还敢出门吗?当然,我是相信派出所的,这件事宋癝冬确实不对,他不该对陈正义同志动手。可换了谁,看见亲妹妹被人动手动脚,也不会干看着不动,那和畜生也没啥区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