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刚刚撤去灵堂,群臣三五成群,准备庆贺龙昊未死,并一举拿下越国之时。 各部主事突然收到筹备立后事宜的消息。 顿时便有几张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傍晚时分,几位素来交集甚少,却皆是权掌风云的大人物,难得的聚到了一处。 先是由进京奔丧的颍川候陆均亦牵头,主动找上和自己同样处境的大胤唯一异姓王杨扶风。 这二人的妹妹,均在龙昊的十位妃嫔之列。 二人不谋而合,迅速达成统一战线。 一定要阻止立拓跋月为后这件事。 但二人虽为显贵,能够混到如今的地位却皆是沾了祖辈的光,本身和龙昊并无私交,心知贸然谏言怕是难有成效。 于是便想到再拉拢几位在朝堂上拥有话语权的临时盟友。 内务大臣兼领户部尚书,他的女儿亦在龙昊的妃嫔名单之中。 三人又想到了丞相赵中书。 国之肱股,身为先皇钦点的辅政大臣,自小便看着龙昊长大,其在朝堂中的影响不言而喻。 若是能说动赵中书,成功的几率便有多了几成。 但赵中书却以近日劳累为由,将几人拒之门外。 颍川候陆均亦看了杨扶风一眼:“要不然去定国公府试试?” 三江王杨扶风连连摆手:“还是算了吧?” 不只是杨扶风,包括他的爷爷和父亲,听到定国公三个字的时候,还是会发自灵魂深处的一哆嗦。 杨家本是前朝重臣,在大胤先帝进取三江之地时,死守不出,硬生生为旧朝续命三年半,也算是打出了前朝最后的尊严。 但后来先帝龙体欠安,任定国公为帅,定国公那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自杀式风格,第一天就让杨家父子傻了眼。 最终大胤军士在定国公的带领下,以损兵折将六万余的惨痛代价,攻破三江城。 本该是定国公屠城泄愤的桥段,杨家的老爷子却灵光一闪,突然就识时务的投降了。 先帝不仅赦免杨家所部兵将,还封赏杨家三江王的勋爵,以示宽仁。 杨家却因为被定国公骂作贪生怕死的不忠之徒。 如今让杨扶风去定国公府,岂不是“自投罗网”? 陆均亦继续煽风:“此一时彼一时,大胤国祚为重,咱们岂能看着越国那个妖女蛊惑君心?” 坊间倒是有这么个传闻,说拓跋月命中克夫,擅魅惑之术,所以越国国君才会盛年早逝。 见杨扶风仍在纠结,陆均亦继续说道:“此事若成,天下百姓必会感念王爷挽狂澜于既倒,就算陛下心生不悦,看在王爷一心为公的份上,定然不会怪罪。” 另外两人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定国公虽然脾气火暴,但为人刚直,王爷此次亲自登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不定还能解开与定国公的心结。” 可怜扬扶风这个堂堂世袭三江之王,自小在爷爷和父亲的溺爱下成长,未曾经历过人心险恶,竟然真的认为只要自己出面,定国公就可以前仇不计。 甚至是满怀期待的,带头去到了定国公府。 事实也证明,定国公为人刚直诚不欺人。 听完杨扶风表明来意,丝毫未去考虑他的王爵身份,也仅仅是将他踹出了府门而已。 并无祸及其他人。 当真爱憎分明。 几人又商量许久,将下一个拉拢对象,同样有女待嫁的当朝太尉。 ...... 得知龙昊未死,最担惊受怕的绝对要属林笙箫了。 一旦龙昊回宫,她的谎言将不揭自穿。 性命攸关,她不敢再去赌龙昊是否对自己有情。 为今之计,她只有逃命这一条出路。 她也曾修行数年,虽然资质所限,但体力也要优于常人,若是趁黑逃跑,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但还是那句话,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万一被人当成刺客,能不能走出这仁寿宫都不知道。 一番思前想后,终于让林笙箫找到了办法。 “嬷嬷!” 奉太后之命,照顾林笙箫的老嬷嬷推门进来,恭敬道:“姑娘有何吩咐。” 林笙箫抽了抽鼻子,配合着恰好悬在眼眶却未滴落的泪珠,委屈道:“实不相瞒,家父犯了死罪,此刻被关在京畿府大牢之中。” 嬷嬷微微诧异,心道陛下怎么会看上个死囚之女。 “日前听说刑部已经下了文书,不日就要将父亲处斩......纵然父亲有千般不是,但生养之恩大于天,我岂能不去送他最后一程......” 老嬷嬷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听完这话不由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姑娘莫哭,太后交代过,姑娘想要外出亦不是不可,只是需得有人跟着,以免这腹中的孩子有个闪失。” 林笙箫闻言,心中大喜,但神色之间却没有流露太多:“那就有劳嬷嬷与我一同出宫,我拜别父亲之后便会回来,耽搁不了太久的。” 嬷嬷点了点头:“我去叫几个侍卫跟着。” “不要!” 林笙箫连忙出声阻止:“嬷嬷,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父亲的事情,我怕他们会因此瞧不起我。” 嬷嬷摆了摆手:“姑娘多虑了,您现在是陛下的人,谁敢......” 林笙箫未等老嬷嬷把话说完,便一头扑进她的怀里:“我从第一眼看见嬷嬷,便觉得十分亲切,像极了我去世的娘亲,可我知道自己出身卑微,几日来都不敢跟嬷嬷说话......” “唉,苦命的孩子......” 老嬷嬷的眼眶也微微泛红,温柔的拍了拍林笙箫的后背。 这位嬷嬷十四岁进宫,到现在已经五十多年,父母早亡,一生未嫁无儿无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