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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在不过月余的时间,再次被苦涩的药味弥漫着,只是这次不同的是,里里外外为主子忙碌的人多了起来。
连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伏在榻前几乎衣不解带地俯视着。
这病症是风寒不假,却格外严重,刘启不欲消息传出去被人议论,也不欲有其他闲杂人等来椒房殿打扰,所以对外只说是风寒。
风寒,但他兴师动众。
他几乎能想到自己会被如何议论,但已经顾不上了。
左右不过是丢些面子,或者是被太后骂两句胡闹,再不济被前朝的大臣骂两句妇人之仁,总的来说无关痛痒,可以不必理会。
人一天未醒,他便无暇考虑其他。
太医说皇后之前服毒伤了根基,几乎到了亏空的地步,如今只是小小的风寒,但诱发了早些时候的暗伤,所以显得伤寒来势汹汹,几剂药下去也不见清醒。
刘启几乎夜不能寐,每每离开这充满着苦涩药味的内殿时,总有种下一瞬就要失去什么的心慌,只能时时守着。
............
刘启不好过,巧慧昏迷之中也觉得压抑。
身体上的疼几乎感觉不到,只看得到眼前变化多端的场景。
时而在汩汩的山涧,转眼间却又来到了幽静的山林,光影穿过斑驳的树叶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温热,让人沉溺其中。
巧慧试图抓住梦境中的留恋的树叶,却如同试图抓住一缕青烟,转瞬即逝。
在浓雾散去后,突然听见熟悉的质问,由远及近,好像真的有人靠近,指着她气势汹汹的质问。
“为什么要交出凤印,那本来就该是你的东西!”
因为本来就不想要。
这皇宫里也没什么是本来该属于她的东西。
“皇帝已经道了歉,为什么把他推开?”
因为已经不喜欢了,他的道歉也来得太晚。
“你是大汉的皇后,是薄家延续的希望,你该为了薄家着想,为什么总是要想不开呢?”
“巧慧,活着有什么不好?当皇后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因为真的很累。
做一个听话的孩子很累。
这样活着也很累。
做刘启的皇后,更是从身到心地,累到脱力。
她身心俱疲。
她句句以最真实的想法回应,可是好像又只是习惯性沉默,她的回答传达不到那人的耳边,依旧只能听见她慈祥却带着威压的教导和告诫。
“好孩子,哀家培养你多年,你不忍心让哀家寒心的是不是?”
轻飘飘的话语仿佛能随风而散,实际上却重如巨石,压在心尖让人喘不过气来。
巧慧猛然睁开眼。
清晨的草木气息让她知道,原来刚刚那是一场梦。
初阳还没能穿透云雾,只隐隐透出一丝泛红的霞光,空气中弥漫着昨夜残留的寒气,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醒来了,可有不适之处?”
巧慧看见了刘启,看着他靠近却没有制止,只是在恍惚地想什么。
等人到了身前蹲下,再次以俯视的目光与他对视时,巧慧看到了他眼神中透露的无法掩饰的疲惫,本来沉稳冷意的脸上短短时间内也刻满了忧虑和憔悴。
听见他说,若无其事地嘴欠:“早晨寒凉,我早告诉过你该添件衣裳,如今染了风寒,也是自找的。”
轻微的埋怨,背后是浓郁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心有余悸。
“风寒?”
“是。”
许是病愈之后罕见地脆弱,刘启感受到了她毫无防备的亲近,试探性地将她略显冰凉的素手握在手中,自始至终没感受到她的抗拒。
“只是风寒而已。”
刘启有一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圆满,有些难以置信,宽慰的声音轻得不像话,“太医说好好喝药便能好。”
他依旧是试探,看出他眼底的期冀和犹豫,巧慧没有拂他的好意,点了点头,也没有摆脱他的接近。
气氛像是从微凉的秋日陡然转入温暖的春天。
刘启终于确定她的态度缓和,心也跟着放了下来,走出外间去亲自端药。
等人出了内殿,巧慧忍了许久的咳意才压抑着低声咳出,等咳意止息之时,垂眸间她看到了帕子上零星的红点,像是盛开的梅花。
突兀。
却莫名地鲜艳好看。
好像不只是风寒啊。
............
皇后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只是身体虚弱,需要长期地调养,所以还是离不开太医和医女的悉心照料。
刘启自觉自己照顾的也算细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始终没提离开,厚着脸皮只当自己始终住在椒房殿,除了有朝会之日早出晚归,其余时间几乎赖在了椒房殿。
只是到底得上朝,巧慧即便做好了与他朝夕相对的心理准备也还是有些吃不消,趁着他上朝之际才有喘息时间,只是没能享受片刻清净,又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儿臣见过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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