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病愈以来,巧慧还是第一次与栗姬碰面,第一印象是,比起当初来椒房殿找麻烦时,栗姬好像憔悴了许多,不复往日的光鲜亮丽了。
即便依旧张扬跋扈,但和她儿子一样有种虚张声势的心虚感。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栗姬莫名有一种无法掌控什么的不安,看着昏迷在怀中的儿子,也更加怒不可遏。
“薄巧慧,你居然敢打我儿子,他可是太子——”
说着抬手就要打人,只是手在半空中被意外地制住,下一瞬,脸上火辣辣地疼,栗姬有一瞬怔愣,随后火冒三丈。
疼痛和屈辱涌了上来。
“你居然敢打我?”
说着就要扑上来,安康接到消息紧赶慢赶到了现场,连忙让人将意图伤人的栗姬拦住。
“栗姬娘娘,这可是皇后,怎可以下犯上?”
还以为终于来了个做主的,没想到一开口却是拉偏架的,刘启身边的人居然全都帮着薄巧慧,栗姬气了个半死。
“是她打我儿子,还打了我,你个狗奴才是眼瞎了不成?”
对她的指责,巧慧很是无所谓。
这一巴掌她想打很久了。
打了又怎么样呢?
有资格处罚她的不是栗姬。
所以栗妙人再愤怒,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想起旧事,连看见刘启身边的宫人也觉得厌烦,巧慧不待众人行礼就转身离开。
自知不受待见,安康也不敢拦,只能垂首行礼。
“恭送皇后娘娘。”
态度恭敬异常。
眼睁睁看着薄巧慧伤了人之后安然无恙地离开,栗姬难以置信,气得丧失了理智,
“她就算是皇后,对太子动用私刑,也是重罪!”
“为了个薄巧慧,难道陛下连自己的儿子也不心疼了吗,如何算得上...”
算什么明君慈父?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栗姬娘娘慎言。”
“皇后娘娘是太子的嫡母,自然有管教的权利,算不上动用私刑。”
栗姬嗤之以鼻。
简直荒谬。
刘启分明就是要护着那个女人。
她栗妙人还从未受过这等屈辱和委屈,她儿子贵为太子,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
简直欺人太甚。
意识到栗姬气头上说不出什么好话,安康于是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奴才已经传唤了太医,您还是快带太子回宫治伤吧。”
栗姬怒不可遏,瞪着眼前这狐假虎威的太监,几乎把他当成了帮凶,只是碍于他代表着皇权,所以只能藏住自己的阴狠。
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担忧压过了愤怒。
“回宫——”
............
离开了由自己引发的纷争之地,巧慧并没有立刻回宫,而是沿着漫长幽深的宫道一路走着,漫无目的。
一直走到心中因旧事引发的郁气散去,这才踏上了回去椒房殿的路线。
白杏一路跟着,此刻才缓过了动手伤了太子的冲击,余光注意到身后一路紧跟着的孩子,不免出言提醒。
“娘娘,胶东王还跟着咱们呢。”
胶东王刘彻,是王娡的儿子。
巧慧循声望去,看见了垂着头看路的刘彻,不知在想什么,还称不上少年的年纪,却莫名显出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巧慧静静等着。
直到看清眼前素色的绣鞋时,刘彻才回神,白杏觉得奇怪,“胶东王殿下,您跟着我们娘娘做什么?”
去椒房殿的路和去王夫人宫里的路可不是同一条。
“我只是...”
他只是怕独自留在那里会被盛怒之下的栗姬迁怒,所以在皇后离开时下意识跟着走,一路上都在想起刚刚受到的冲击,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跟了这么久。
一时有些心虚。
只是借口也很好找,“儿臣是为了感谢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
巧慧不免垂眸,看清了身边这孩子的模样,的确和她母亲很像。
也因此对上了刘彻的眼睛。
看似清澈见底,实际上里面藏着几分阴影。
抬眼对上了巧慧清澈却又探究的视线,刘彻下意识装乖,故作可怜。
“娘娘,多谢您帮忙解围,儿臣感激不尽。”
巧慧看着他,不为所动。
这孩子一番话说得真挚无比,似乎真的十分感谢一般,若是不知情的人,只怕还真的被他骗了,真以为这孩子是什么受人欺负的小可怜。
可事实上,是个黑心肠的芝麻团子。
一边故作害怕和惊慌,一边暗搓搓地挑衅和激怒太子,看似慌乱地躲避,实际上期待着太子做出一些出格的反应。
无论是太子伤了自己这个皇后,还是自己动手伤了太子,对这孩子而言都是好结局。
将计就计,祸水东引。
被她的目光注视着,刘彻莫名地心虚,但勉强镇定。
“若不是皇后娘娘,儿臣只怕要被太子为难......”
说得多委屈似的,巧慧却看穿了他眼底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