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很生气,因为罕见地不受待见,却也气消得很快。
念及她伤了嗓子,自觉不该和一个病人计较,所以让为自己诊脉的太医负责为巧慧治伤,虽然不曾再去探望,但时时会问起,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频繁。
这已经足以使旁人震惊。
皇帝来了一趟椒房殿,使得宫里风向发生了悄然的转变,本该辉煌的皇后寝宫也跟着恢复了几分该有的尊贵,起码做事的宫人再不敢偷懒。
白杏升级为皇后的贴身宫女,活计轻松了许多,整日便监督着其他人煎药,配合太医调理主子的身体和嗓子。
但好像收效甚微。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巧慧自己却没什么触动,甚至难得有闲心,登上了汉宫最高的阁楼。
在此处俯瞰长安,人间烟火尽收入眼中,直到夜幕降临时,也不会觉得无聊和烦闷,巧慧坐了许久,沉静又专注。
扫兴的是,在长安夜景灯火点亮,本该灿烂的瞬间,她看见了刘启。
讨厌的人。
椒房殿素来是冷清沉默,所以不能说话于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伤害。
比起这个,她更烦躁的,是刘启突如其来的关心。
她那日说了实话将人气走,已经做好了之后会受到惩罚,丝毫不觉得后悔。
但意外的是,好像没有责罚,倒显得刘启对她十分关心似的。
诡异又让人难以想象。
“娘娘,陛下看见我们了。”
白杏意图提醒,却见自家主子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下了亭台,以为她要去请安,却见对方在灯火阑珊中,很快离开。
朝着椒房殿的方向。
白杏愣了愣,连忙跟上,不敢回头看陛下是何种表情。
刘启的确表情难看。
在巧慧发现之前,刘启已经注意了许久,汉宫的阁楼高耸入云,夜景的衬托下更显得飘渺出尘,亭台上的女子几乎比肩星辰。
清丽脱俗,不是会让人惊艳的美丽,却莫名的让人视线驻足,迟迟无法移开。
刘启静静地看了许久,等到了高楼上的女子垂眸,视线越过朦胧的夜色想接的一瞬,刘启莫名心空了一拍。
随后看见她猝然移开视线。
像是看见了什么不想见的人,很快转身离开,似乎连半点想来拜见的想法也不曾有。
刘启有一瞬间自我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皇帝?
薄巧慧到底为什么敢这么不待见他?
新调到陛下身边伺候的小公公安康刚刚上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陛下看中了他什么。
甚至认不出刚刚敢给陛下甩脸子的是哪位,只看那衣料,甚至以为是那个小宫女,所以揣测着圣意。
“陛下,可要奴才将刚刚那位请来?”
请来做什么?
请来气他是吧?
刘启瞪了他一眼,抬脚就走,安康只能狼狈地小跑着跟上。
“陛下,这不是回宣室殿的路啊——”
直到到了目的地,刘启才抽空理会他,“谁说朕要回宣室殿?”
随后脚步不停,走了进去,安康只能在殿外等着,看清头顶的牌匾时,还觉得惊讶。
怎么是椒房殿?
椒房殿内灯火暗淡,刘启挥退了稀疏的宫人,直到走进了内殿,才看清梳妆台前坐着的女子。
背影消瘦单薄,不知在想什么,倒映在铜镜前的面容有些模糊和怔忪,灯光晕染下有些柔和与柔弱。
美中不足的是额角有一道疤痕。
刘启正欲说什么,却见铜镜猛地被她推倒,哐当声清晰可闻。
巧慧没曾想过会在椒房殿见到刘启,所以下意识的是防备和警惕。
甚至忘了行礼。
“怎么?”
看到她紧张和防备的模样,刘启有些不是滋味,但的确没有再靠近,只是语气莫名。
“皇后很不想看到朕?”
他没有再靠近,巧慧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随后几乎没有思索地。
再次点了点头。
她与刘启,本来也不是可以平和地坐在一起叙话的夫妻,他们之间连假模假样的相敬如宾都难以做到。
相看两相厌,何苦相互折磨。
她以为刘启心高气傲地,该是再次被气走了,却见对方沉沉地瞪着她,片刻后径直坐在了床榻边。
她的床榻。
“可惜,要让皇后失望了。”
薄巧慧不想见他,他还偏偏不想让她如愿 。
甚至饶有兴致,“朕今夜要宿在此处。”
本来只是出于逗弄的发问,但看着她惊讶之下,因为染着怒意而晶亮的眼眸时,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所以叫来宫人准备梳洗。
见他当真不打算走,巧慧缓过神来,越看他若无其事的模样越觉得心中郁气难平。
趁他洗漱时叫来了白杏,对着她指了指一个方向,后者犹豫再三,还是遵命跑着出去了。
巧慧稍稍放心。
饶是她也没想到,刘启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是这么的幼稚和恶劣。
让人讨厌。
刘启简单梳洗后再次走进内殿,只看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