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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本该早早恢复清静的慈宁宫因为两位主子的怒火和威压,久久陷入紧张和焦灼压抑的气氛,难以平息。
几乎连番诊治了两刻钟,几人也毫无头绪,眼看着皇上的脸色逐渐沉下去,被同僚‘推举’的太医院院首此刻领头跪下,小心翼翼地回禀,底气不足。
“启禀皇上、太后,臣等无能,暂未诊出欣荣格格的病症...”
行医这么多年,他们这几位老家伙还是头一次遇见发作这般快,这般棘手的急症,甚至不知该如何下手医治,这位格格身份尊贵又受皇上和太后宠爱。
他们诊不出病因,连药方也不敢轻易写出,生怕哪味药出了差错。
太后转着手里的佛珠,一时难以接受,拔高了声音,“什么叫诊不出?”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前前后后忙活了这么久,竟然没一个人知道欣荣究竟生了什么病。
“哀家看你们一个个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平日里个个自诩医术高超,怎么关键时刻半点作用也没有...”
太医们头埋得更低,半点不敢反驳:“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气得头疼,也担忧欣荣的情况,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无意识快速转动着手里的佛珠,乾隆看着跪成一片的太医,终于开口,只是有些艰涩。
“她脉象如何?”
“回皇上...”
诊不出病因,病状倒是能窥见一二,太医连忙开口,“格格的脉象微弱并不稳健,甚至有间断...长此以往只怕...”
太医迟疑着不敢开口,乾隆紧盯着他,不安的预感无比强烈。
“只怕什么...”
太医院院首把头磕在了地上,视死如归,“臣等无能,长久以往,脉象或许逐渐衰败...”
逐渐衰败...
人没了脉象,还能活命吗?
太后手里的佛珠没抓稳掉在了地上,沉闷的撞击声中,乾隆手掌逐渐紧握成拳,青筋分明。
......
鸟雀的啾鸣声被微风吹送到耳边,欣荣睁开略微沉重的眼皮,还未来得及看清身处何处,便见皇帝端着药碗走进来,视线相触时,他眼底的惊喜轻易便能捕捉,随后是浓的化不开的担忧。
“还疼吗?”
他问得轻缓,欣荣轻轻摇了摇头,视线始终不曾从他身上离开,开口时嗓子有些干涩:“您昨夜一直未眠吗?”
闻言,乾隆端着药碗的手微微停顿,只提醒她,“是前夜。”
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远远地超过了那群无用的太医预估的醒来时间。
他似乎憔悴了不少,青色的胡茬开始浮现,眼中甚至有藏不住的血丝,一看便是未曾好好休息。
大概是被吓坏了?
也不知道那群太医给她说成了什么绝症。
“正好把药喝了...”
视线落到眼前黑乎乎的药汤上,欣荣即使没什么力气,也本能地抗拒,“这是什么药?”
一看便酸苦至极,又不对症,她不太想喝。
乾隆低声道:“治病的药。”
太医又不知道她生了什么病,能开出什么神仙药方来?
欣荣不信,可青瓷的勺子不容拒绝地轻抵在了唇边,她正欲开口,却在抬眼间,捕捉到了他眼底深深的迷茫。
听见他轻声劝,“喝了之后便不会疼了,有蜜饯佐着,不会很苦。”
是十分温柔的语气,似乎是怕说话重了会吓到她一般,即便是她阿玛也不会这般耐心温柔地哄她。
说着能止疼,实际上大概只是些温养的补药。
说这话时大概他自己都不相信,所以不曾与她对视,只是轻颤的指间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她甚至感觉到了他的无措。
犹豫之间,她强忍着不适一口一口地,在皇帝的投喂下喝完了那碗苦涩至极的药汁,随后借着他的手含了几颗蜜饯冲淡了想呕吐的感觉,随后又听着他的吩咐不再强撑着,老老实实躺回了床榻上。
让做什么便做什么,欣荣自觉从来没有这般听话乖觉过。
可即便如此,皇帝也并不高兴和欣慰,甚至好像更加的担忧了。
怎么办。
几乎是她皱眉的一瞬间,皇帝便凑近,“不舒服?”
欣荣眨了眨眼,顾不上此刻又泛起来的疼痛和不适,正欲开口,下一瞬又在混沌中失去了意识,只记得在合眼前捕捉到了他眼底浓郁到吓人的惊慌,以及他靠近之时,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
他又骗她。
苦肉计明明起效果了。
只是...
她好像把皇帝吓坏了。
......
再一次浪费时间听太医们无谓且无用的回禀,乾隆怒火涨至了最高点,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手心才能勉强忍着没有开口迁怒。
赶走所有人后,殿内留下他自己一人,无边的怒火变成了化不开的迷茫和痛苦。
床榻上的女子面容苍白,唇瓣半分红润也看不出,呼吸微弱,他几次惊惧之下,甚至怀疑她无声无息间断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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