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薄太后念叨的窦漪房此刻进了椒房殿,慎儿确实没让人拦着,旧人旧事都随风散去,她该报的仇都报完了,和窦漪房现在也勉强能说上几句话,毕竟她不犯蠢的时候,还是挺会哄人开心的。
她进来的时候慎儿正在翻阅女官呈上来的册子,看着神色无异,知道来人是谁,慎儿没抬头,语气平淡。
“你来做什么?”
“慎儿...我听说你和陛下...所以来看看你。”
“看我?”
慎儿心气不顺,无差别攻击,此刻把东西放下,语气不自觉地带着不善:
“我看是专门来看我的笑话?”
窦漪房只是担忧:“慎儿...我只是担心你...”
窦漪房对刘恒已经没有任何眷恋了,时过境迁,在代王宫里那段日子回想起来已经没有任何甜蜜,只有被骗得团团转的耻辱和后悔。
她甚至还有些怕刘恒,所以这一年多来几乎不出现在人前,只是会时常担心慎儿,伴君如伴虎,和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朝夕相处,谁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临?
好在对方深爱着慎儿,至少表现出来是这样,她以为刘恒定然会好好待慎儿的,结果不过才一年......
看着她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担忧,慎儿喉咙微堵,没再说话噎人,继续看着手里的册子。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陛下难道敢废了我?”
她视线根本没有在手里的名单上停留,心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窦漪房知道她心绪不平静,轻声宽慰:
“你是先帝亲封的皇后,陛下不会这样做的。”
慎儿收回思绪,不自觉嘴硬:“那不就得了,当初进宫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只要荣华富贵。”
是她之前想岔了,忘了男人都没几个好东西。
薄情寡义朝三暮四言而无信喜怒无常......
刘恒面上装得再好,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他居然敢怀疑她,就差直接指着鼻子说她红杏出墙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窦漪房只是沉默地陪着。这冲突来得太突然了,宫里流言传得纷纷扰扰,竟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为什么帝后突然冷战。
“男人都没什么好东西,当了皇帝的男人更是。”
她语气不自觉带着恶意,窦漪房明白她不是针对自己,只是有些郁气需要发泄,慎儿不是无动于衷的,她或许也动了心,所以有些无措和口不择言。
窦漪房都明白,任由她宣泄,只在她有些疲惫时递上一杯温茶,看着慎儿脸上不自觉流露的迷茫。
窦漪房忍不住念:“若是先帝......”
她宁愿是刘盈,至少他不会伤害慎儿,慎儿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因为不爱。
看.......
窦漪房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为什么刘恒看不明白......
“这话我只当没听过...”
慎儿神情怔忪,垂眼等着眼前茶雾萦绕,随后抬手饮尽,“我从不后悔。”
对刘盈下手她不后悔。
对刘恒动心也是,她只当做了一场美梦,如今不过是即将梦醒而已。
窦漪房只能暗自叹息,静静地陪着慎儿坐了一会,看出她有些疲惫才提出告辞,转身出殿门时,却撞见了出乎意料的身影。
天色已晚。
刘恒竟然就在殿外,没有惊动任何人,不知站了多久。
......
慎儿还坐在桌前,察觉到眼前光线暗淡,以为是窦漪房又回来了,正觉得烦躁,抬头却看见了许久不见的刘恒,两人静静对视着,都没有开口说话。
看着她明显的冷漠,刘恒眼底闪过一丝自嘲,有些黯然,脑海里还在想着刚刚听到的两人的对话,以及窦漪房临走时的低语。
‘真心得来不易,望陛下莫辜负。’
真心...
他得到了慎儿的真心了吗?
慎儿说她从不后悔,又是指的什么?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对视之间,两人竟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怯意和退缩。
......
虽然慎儿明令不许任何人放他进来,但看到他突然出现,却也不觉得意外。
见不到人,她还能因为愤怒揣测对方是不是真的变心了,可真的见到了人,那些伤人的揣测却说不出口了。
即使他装得再正常不过,可慎儿一眼扫过去,只觉得他实在是过于憔悴,像是生了场重病,透露出衰败的痕迹。
她其实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她表现的还不够明显,才让刘恒这般患得患失?
他走到了眼前,慎儿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刘恒居然还喝了酒。
两人之间许久不曾靠得这般亲近,刘恒却不敢伸手像往常一般揽她入怀,见慎儿没有和之前一样赶他离开,刘恒微微松了口气。
“慎儿...对不起...我不该说胡话,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显然喝醉了,语无伦次,却还记得道歉。
“我只是怕你离开我...”
“你不要不见我...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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