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交谈仍在继续，先前麦总督的秘书，连一杯水都没招待，现在却端来了一杯伯爵茶。
挺好个红茶，非要往里面兑牛奶和柠檬，又酸又涩，李清源撮了一口好险没吐了。
其实相关的推衍，他通过鬼妹继父转交给总督的那封信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
权力是个好东西，一旦被放出来，再想关回笼子里不现实。
类似廉署的机构，并非是香江独有。
比如霓虹的地检特搜部，权力之大，甚至能扳倒首相。
不过霓虹的情况特殊，也并非主权国家，扳倒首相的前提，是他违背了米国的利益……
廉署和警署完全对立，廉署消极，就失去了存在意义。
作为廉政专员的姬答爵士，这两年同样小心翼翼，一直在麦总督刻意压制下维护着脆弱的平衡。
一旦找到机会，岂能不趁机发难？
至于港岛会不会乱？
对不起，当什么和尚念什么经，维护大局什么的，等我树立了权威，一步步坐上总督再说。
而警署这边，当权力归于自身时，会尝试清查。
比如当年薛畿辅在任时就做的不错。
可等受到外部倾轧时，本能的会选择包庇，这是权力结构所导致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听完他的自证陈述，麦总督手指依旧在敲击着桌面，此刻已经没了烦躁之意，而是陷入了沉思。
许久后，忽然停下，抬头直视李清源。
“李先生，你有一颗优秀的大脑，可你在信中写的却很潦草。
我也不瞒你，这两天我的顾问们给了我太多建议，可那些都令我不太满意。
我现在给你一個机会，如果你能说服我，并且的确行之有效，那么我将聘用你为我的私人顾问。
有这个履历在，我相信你在任何立场下，都能取得一个不错的前途。
你说呢，李？”
李清源稍稍有点愣神，聘自己当顾问，还真是出乎了预料。
他在脑海里快速思索了一下，麦立浩还有五年任期，回国后，以他资历和在香江的功绩，大抵是能直入上议院的。
如他所言，假如能成为他的私人顾问，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件好事，问题是凭什么？
仅思索了片刻，李清源懂了。
哦，这是真把自己当成一号人物，认为自己是内地细心培养出来的？
要么是想释放信号给湾湾看，要么是打算采用拙劣的离间计？
想到这个可能，李清源差点笑出声。
好哇，既然如此，我以后干脆就披着你麦爵士的皮好了。
不过说来说去，他还是要拿出行之有效的办法出来。
差佬们大搞串联，要不多久，应该就会产生暴乱。
如果到了那一步，在不考虑调动英军的前提下，真的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阁下，我十分荣幸得到您的信任，您给我机会，那么请允许我大胆一试。”
麦立浩没说话，只是做了请的手势。
“随着警廉冲突加剧，警队中恐慌的情绪在蔓延，有污点者难免担忧自己被辞退、革职。
牵连较大者，甚至可能忧心自己‘被自杀’。
在这种情况下，简单的安抚并不能平息躁动，所以我认为，当前的主要问题，是如何处理油麻地涉案人员……”
麦总督淡淡道：“你认为该如何处理？”
李清源言简意赅：“过去从宽，近年从严；多数从宽，少数从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有见地。”
麦总督难得夸奖了一句，这和他的考量不谋而合。
“阁下谬赞，我认为事不宜迟，决不能拖，先划一道线下来。
无论何等尺度，涉案金额多少，只要在红线以外的，自然不会跟随他人串联。”
总督表情严肃：“就算如你所言，可别忘了，红线以内的人也不少……”
李清源心道果然看错你个老麦，听这意思空间恐怕是很小啊，真要来个一网打尽？
他酝酿了一下说辞，才缓缓说出了一条毒计！
当年光武帝怎么整造反群盗来着？
【听群盗自相纠擿，五人共斩一人者，除其罪】
“麦总督，72年，您听取了薪俸检讨委员会的建议，大幅度增加了警署人员的薪水，可这样依旧没能改变沉疴痼疾。
不良风气，绝对不是光加薪能止住的，却大大缓解那些原本守法者的拮据。
我个人认为，反腐的同时，还要倡廉！
那么可不可以在警署内部，成立个廉洁之星的奖项，把反腐的资金，拿出一部分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呢，麦立浩惊了，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损主意谁都有，可唯独你这招损的出奇！
李清源是什么意思？
无外是成立个廉洁之星奖，鼓励差佬们互相揭发，甚至自我揭发，然后再以奖金的形式发回去。
这样你们也不用提心吊胆了，交钱买平安，我也知道了你大概有多少黑钱，真到了想收拾你们的时候，只要不老实，还随时能用这件事卡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