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伦城是一座人口约两万左右的小型城市,其坐落于瓦尼亚河谷出口,既扼守着一条通往利耶尼亚的水路要道,又为亚坛阻挡住了格密尔地区的动乱,若是再向东北行进,不出两百里便是交界地最为险重的关隘——亦是大陆第一天堑的迪可达斯大升降梯。
总而言之,这座并不富裕的城市对于黄金王朝的战略地位极其关键,其历任执政官无不出身国内根底最深厚的贵族世家,而这份权力的归属,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各派势力相互倾轧交锋的战场。
近三年来,凯伦城执政官一直由伦特男爵赫克托夫.奥夫尼尔担任,没错,这位男爵的封地并非凯伦,而是位于亚坛高原的伦特镇。正如前言,虽然奥夫尼尔家族世代以军功著称,堪称王朝一等一的勋贵世家,但它的政敌们也同样是一个个背景雄厚的庞然大物,他们可以容忍对手暂时把持某个要害职位,却绝不可能轻易放任奥夫尼尔在此扎根生长。
自统一战争起,这种政治规矩就伴随着黄金王朝的扩张深深根植在了这片土地上,哪怕男爵本人勇武非凡,更有两位分别担任罗德尔市政监理官和北方军团副统帅的兄长,也只不过是这片漩涡中的一簇浪花罢了。
“克莱维尔已经将天空城的人带到营地了么?”赫克托夫立于城头,望着城东的方向,背对着匆匆赶回的探马说道。
此刻时近黄昏,霞光落在男爵刚硬的须发与粗糙的皮肤上,映照出与城墙相近的赭石色,配合上他魁伟非凡的身形,宛如一尊刀削斧斫的石像般令人望而生畏。
“是的,”探马弯腰回禀道,“路西亚殿下在去营地的路上还特意邀请了内务官大人与他并肩同行,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哼,他总是能与那些怪物臭味相投!”赫克托夫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浓浓的不屑,“明明这些天形势如此吃紧,我们却还要拿出大把物资郑重其事地接待这帮家伙,要不是——”
说到一半,他忽然生硬地止住了话头,烦躁地挥了挥手,道:“算了,都下去吧!”
那名探马与周围的两名卫兵都如蒙大赦,行礼之后迅速退去。
这些日子以来,谁都知道那位刚刚出生的古龙王子要来本国充当“质子”,因此大家心中都没将其视作与当今几位半神同样尊贵的存在,但半神终究是半神,有些僭越之语即使是赫克托夫男爵也没有资格说出口,而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更没有胆量听入耳。
“等等,”赫克托夫叫住了一名还没来得及走远的卫兵,“等克莱维尔回来以后告诉他,让他接下来这几天老老实实在城里待着,要是让我抓到他和那些乱匪勾结的证据,他自己清楚后果!”
“遵命。”卫兵暗暗叫苦,却也只能佯装淡定地应承下来,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向内务官大人转达这番近乎威胁的警告。
同一时间,城东十余里外的临时营地中,天空城使团已经在少量凯伦卫兵的引导下安顿完毕,有了前一日被神皮使徒突袭的经历,这一次营地外围的防御工事被修筑得更加坚固,夜班轮换人员也增加了足足三倍。对于一支全员由风暴骑士和飞龙武士组成的超精锐部队来说,这种级别的防御已经足以应对一场小规模战争了。
御帐前的空地上已经燃起了篝火,克莱维尔简单安排好营地交接的各项事宜后就被路西亚拉来闲聊,艾格基斯与桂雷尔则分别坐于路西亚左右两侧护卫。
“哦?克莱维尔卿以前还在罗德尔当过调香师?”路西亚微微挑起眉头道。
“回殿下,”克莱维尔恭谨点头道,“下官的老师是一位宫廷调香师,从十二岁起我便随他修习调香术,二十二岁时老师去世,下官接过了他的衣钵,在王都做了十多年调香师。直到五年前......下官因为一些事情被贬到凯伦,后来蒙同城百姓信赖,才勉强做了这一任内务官。”
路西亚听完面露奇色,追问道:“既然是宫廷调香师的嫡传弟子,想必克莱维尔卿当初的调香术也相当出众,我听闻玛莉卡陛下素来看重人才,又怎么会轻易将你贬离王都呢?”
“当然,”他歉意地笑了笑,“我也只是好奇罢了,如有冒犯之处,克莱维尔卿大可不答。”
“殿下言重了,”克莱维尔倒是显得颇为淡然,“殿下既然发问,下官哪里有拒绝回答的道理?”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继续道:“其实说来也简单,当年我在罗德尔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或者说,一个混种。”
“听说王都里有位大人物想让他死,但他在濒死之际被我救了回来——之后我大概是要和他一起被那位大人物随手抹掉的,可后来宫中忽然传来旨意,遣人将那个混种带走了,我也莫名其妙地侥幸活了下来,几天后就接到了解除职务发往凯伦的调令。”
“你还记得那个混种的名字么?”
“他没说,下官也没问......当年医治过的人太多,记不住那么多名字。”
路西亚心中喟叹,在王都罗德尔——那片黄金树脚下的圣地中,混种和恶兆之子大都遭受着非人的迫害,就连玛莉卡女王亲生的两位半神也摆脱不了被幽禁在下水道中的命运,而愿意将他们视作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