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内的官,几乎都跑光了。
此时掌握这座城市的,是盐商行会。
他们没跑的原因很简单,这里是他们的老巢所在。
离开了自己老巢的巨商们,就是待宰的肥猪。
盐商行会内,一众盐商聚集于此,焦急的等待着使者归来。
待到行首江春步入正堂,一众盐商纷纷起身相迎。
江春刚刚落座,就有性急之人开口详询“江行首,大都督那边,可有回话?”
“伯岳。”望着出言之人,面色保养很好的江行首当即皱眉“怎得如此不识规矩。”
这年头,身份地位越高的人,就越是讲究规矩。
众人开会议事,先是吃茶闲聊,跟着听曲宴饮,之后才会谈论正事。
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的,会让人笑话。
“江行首。”那字号伯岳的盐商,此时面色焦急已无往日里的恭敬“都兵临城下了,还讲什么规矩!真要是打进城来...”
“打不进来!”
江春轻咳一声“送信的人已经回来了,大都督只回了两个字。”
“不允!”
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众人难免惶惶之色,交头接耳说着废话,完全是手足无措的模样。
往日里哪怕是江对岸的魏国公,他们都有办法收买,有办法应对。
可这位陈大都督...
“这可如何是好。”有人急切出言“难不成真的要破家了?”
“谁知道这位大都督有何喜好?”性子急的人已经开始胡乱出主意“莫不是嫌弃我等给的银钱不够?大家伙再凑凑。”
“大都督可喜好美人?我家中瘦马皆为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喜好分桃也可,我府上养着不少俊美面首,可妖言吃桃桃...”
“奇珍异宝,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眼见着争论的声响越来越大,江春干脆将手中的茶碗重重搁在了桌子上。
待到众人望过来,他冷笑开口“送信的人说了,大都督要革新盐政,从此以后盐务全部收归朝廷所有!”
“什么?!这是断了我等财路!”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咱们跟他拼了!”
一众盐商气愤至极,纷纷嚷嚷着要拼命。
其实哪怕陈然让他们倾家荡产,甚至让他们把老婆孩子都交出去,盐商们咬咬牙,说不得就从。
只要能够保住盐政在手,现在丢掉多少,以后全都能加倍赚回来。
可陈然要废掉盐政,将其收回朝廷之手,这就是触碰底线了。
“诸位。”江春抬手下压,示意大家伙安静。
“都这个时候了,无论是山西来的,还是两淮来的,大家伙都得同心协力,方可守住咱们的产业。”
他轻咳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咱们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了扬州城。”
这里是盐商们的大本营。
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家族,他们的势力,他们的仓库,他们的商号等等都集中在了这座城中。
一旦破城,所有的一切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众人也都明白,纷纷表态掏银子没问题,各自家里养着的盐丁,也可以都贡献出来守城。
待到言语稍歇,伯岳开口说出了众人的担忧“行首,咱们守到什么时候?”
“大家无须担心。”江春笑了一声,然后又立即收起笑意“我早就联络了对岸的金陵,朝廷大军最多半月的功夫,就会渡江来援!”
此朝廷非彼朝廷,大明实际上有两套朝廷班底。
京城的是正统,而金陵这边也有一套完整的朝廷体系。
本意是用来作为后备,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在文官们的操作之下,现在已经成了文官们的养老之地。
盐商们都不傻,纷纷疑问“朝廷能派援军?”
朝廷是個什么德行,再没谁能比他们更加清楚了。
好处不给到位,怎么可能会有援军。
果然,江春抬手比划了个七的手势“七百万两,这是应承了魏国公他们的军费。”
“什么?这也太多了!”
盐商们虽然有钱,可七百万两,这也太夸张了。
“诸位。”
江春冷笑不止“外面的大都督都要打进来了,这个时候还守着银子,是给谁守的?”
这话很有道理。
真要是被破了城,有再多的银钱,也都是别人的战利品。
“七百万就七百万,只要朝廷大军能解救咱们,炸锅卖铁也给了!”
“既如此。”江春满意颔首“那就各家一起出钱,招募壮丁守城。”
扬州城外,观战台。
收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陈然转首望向朱来同“这扬州城的守军,看着颇有精悍之色。”
“狗屁的守军。”朱来同与吴襄的关系不错,经常一起饮酒磨枪,从他那儿知道许多有关于江南的消息“这些都是盐商们养的盐丁。”
“盐丁?”
“就是运押运私盐的私盐贩子!”
严格按照朝廷的制度办事出售官盐,盐商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