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是陌生的天花板。
耳畔是机器的轻嗡声响,口鼻间满是消毒水的气息。
陈然视线逐渐模糊,他躺在病床上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脑海之中残存的记忆,则是飞驰的货车,翻滚的身躯,还有女人的尖叫。
昏昏沉沉不知人间岁月,只感觉生机在不断流逝。
朦胧之间,一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
“你想活下去吗?”
“想!”
陈然太想活下去了,这是生而为人的本能。
“为我做事,做成了就让你活下去。只要事情做的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可以。”陈然没有丝毫的犹豫“什么事情我都能做。”
他只记得自己遭遇车祸,现在就快死了。
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干。
“很好,先帮我做第一件事情。”
“去一趟大明朝,改写大明灭亡的命运。”
“事成之后回来,让你的伤势完全恢复。”
崇祯元年七月二十日,蓟镇三屯营。
朱雀山下,陈然正蹲在河畔浆洗自己的鸳鸯战袍。
“活着的感觉真好。”
回忆起现代世界里,躺在病床上却是连手指都动弹不得的经历,他就觉得天蓝了,水清了,就连呼吸都畅快了。
手洗衣服很累,陈然却是高兴的很,无论如何都比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强上万倍。
“拯救大明。”
蹲在河畔洗衣服的陈然,每次想到这件事情,都会陷入沉思。
他对大明毫无感情可言,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且这里的生活条件这么差,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
可回家的前提,是拯救这个十余年后就会崩溃覆灭的国家。
他现在的身份,不过是蓟镇三屯营本部一個小小的旗总,如何能够在大厦将倾之时力挽狂澜?
难度很大,可陈然的决心更大。
“拯救了大明,就可以恢复身体离开医院。”
“以后继续办事,还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站起身来,用力的拧着鸳鸯战袄的水“有这种好事,当然不能错过。”
陈然手臂上的肌肉凸起,鸳鸯战袄上被他拧的几乎要撕裂。
他是目光微红,仿佛穿透了时光洪流“我还得回去,搞清楚谁特么撞的我!”
“陈大哥!”
“旗总~~~”
一阵喧嚣声传来,十余名军汉从远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围着陈然。
为首的汉子带着兴奋之色的对着他大喊“陈旗总,闹饷了!各部,司,局全都闹起来了!”
陈然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了,对蓟镇的事情早已经是了解个七七八八。
明朝末年天灾人祸横行,土地兼并严重。
朝廷无钱无粮,养不起百万明军。
没钱的时候怎么办,只能是拖欠了。
先拖几个月,然后是数年,再之后就没数成了糊涂账。
陈然就曾经听闻,蓟镇这儿还有人连万历年间的粮饷都没拿到。
“你们怎么想的?”陈然将鸳鸯战袍搭在自己魁梧身躯的肩头“莫不是也想去闹饷。”
“旗总。”面有菜色的汉子们,焦急的喊着“俺们也不想闹的,可家里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众人皆是不满的抱怨“旗总,再不发饷真的就要饿死了。”
“是啊旗总,昨天晚上左哨就有人家里饿死人~~~”
“山上的野菜都快挖光了~~~”
“旗总,咱们也不想闹兵饷的,可咱们都是战兵,朝廷不发饷银,如何养活一家老小?”
蓟镇军士们的日子过的有多么凄惨,这些时日以来陈然算是亲身体会过。
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那都是让他这个现代世界来的人,所无法忍受的。
穿的是破衣烂衫,补丁摞补丁,每年冬天都会冻死人。
吃的是麸麦配野菜为主,陈然第一次吃的时候,嗓子眼都被拉的火辣辣的痛。
住就更别说了,虽然他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小宅院,可真的是破败到了极点。
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各种小虫子爬来爬去,飞来飞去的简直就是让他痒到崩溃。
至于说行,有着蓟镇三屯营本部旗总的军户身份在,胆敢离开三屯营,那就是逃兵。
大明对文人优渥,可对待武人那向来都是能杀就多杀点。
这样的日子,陈然是一天都不愿意过。
恨不得大明立马就是海河晏清,君明臣贤。
他自己能完事了赶紧回家去。
他要问问如烟小娘皮,是不是自己的一百八十毫米不香了?为什么会有人开车来撞自己!
“闹饷这种事情...”
陈然想说,既然现在大家活不下去了,那就一起去闹饷吧,总不能被活活饿死。
可他的话没说完,眼前却是突然出现了两行金色的字幕。
‘蓟门驻军索饷鼓噪,焚抢火药。顺天巡抚王元雅请先发三月欠饷,以安军心。’
‘注:你可以修改其中的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