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一红,踟躇着放下酒壶。——以“上官婉儿”的聪颖,他无法听不出这其实是对自己而言的。
这几天,他刚有些融入这个家里。因为他发觉,自己的这位“母亲”实在是太好了:不光容颜怡丽、给人以亲近感,而且通晓六艺,行止端庄,不得不令人因爱生敬呵!
而那位“姐姐”呢,得益于爹娘的俊美,她更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即便“从前的自己”与之相比,若除却诗文和才干、最多也就打个平手吧。
唯独,
当他面对这个真正“貌赛妇人、又行端坐正、不苟言笑”的“爹爹”时,不知为何、反倒有点微微的心慌了!
……也许这天下做儿子的,天生都这个样子吧,他无由得知。
金英这样想着,不觉轻轻一叹。
可这一叹不要紧,全家人的目光、瞬间都聚到了他身上!
“英儿,小小年纪何以叹气呢,有什么心事吗?”
母亲关心地问。
上官昀则不以为意地轻啜了口酒。
金英急忙回过神来,掩饰地提起酒壶一边为爹爹斟酒、一边回答母亲说:“孩儿是在……因时局而叹呢!”
“是吗?”
上官昀端起酒,微微一怔:“说说看,所为何事。”
夫人也一瞬不瞬地望着儿子,静等他的下文。
金英优雅地放下酒壶,一边忽然问爹爹:“在说之前,先请问下爹爹:如今是什么年号?”
“……”
上官昀一怔:“时下列国纷争,除了南朝尚有持续的年号、这边的朝代更迭如同翻书,谁还管什么年号不年号呢,——你问这个做甚?”
“这个……”
金英沉思了下说:“孩儿只想了解一下,如今的诸侯中,谁可做长治之主,到时也好择主而事啊!”
“噢?”
上官昀与夫人同时一愕!
“我儿难道懂得易理不成!”夫人不无惊讶地说道。
“回母亲:在之前,孩儿曾寄宿在一个道院,偶遇神人托我一梦:梦中反复出现了一个名字、一个国号。后来孩儿思忖,这必是天命之人、所建天命之国吧!而至于是否应在当代,就不敢妄猜了。”
王寅将信将疑:“竟有此怪事!——那么梦到的是什么?”
金英且不回答。从随身的书囊中取出一支笔,蘸水在手心里写下一个“文”字,然后展示给王寅。
参军大人看了,猛地一皱细眉:“这字是否少了几笔?”
“是的,爹爹明鉴。不过这人的天命,应该也只限于曹魏之数,只可偏安一隅、而无法求全。”
上官云鹤对这个凭空而来的儿子,蓦地刮目相看了:“那么以你之见,为父当如何呢?”
金英嫣然一笑:“爹爹面相威严,自有持笏衣紫之份,只需随遇而安就是!”
王寅大喜!
夫人从旁笑道:“看你们这爷儿俩,神神叨叨只顾说话,连饭菜都凉了!”
如嫣也轻笑道:“小弟一见到爹爹,说的话比这些天加起来还多呢!”
上官昀更是高兴,手扶着桌案说道:“以前晨儿不在身边时,倒没觉得怎么样,今日方知有儿子的好处呵:可以说说话、给我出出主意!”
如嫣又故意嗔笑道:“母亲您看呀,弟弟一来、孩儿就该坐冷板凳了!”
上官夫人莞尔一笑,转对夫君说道:“你看这多热闹:连平日文静到轻易不说一句话的嫣儿,也会因弟弟吃醋了,老爷就不能为他们耽搁一日再走嘛?”
上官昀端起酒略一沉思,扭脸儿向外面喊道:“王忠!”
“是,老爷!”
王忠鼓着腮帮子从外面跑进来。
“饭后去趟帅府,代我禀告一下小将军:就说本官稍有不适,明日再启程罢!”
“是,老爷!”
王忠急忙下去。
上官夫人心花怒放!
立刻也向外招呼道:“翠红翠绿、换大杯!”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