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
落霜满天。
弦月斜照的长安城内,一反之前的夜夜笙歌,正被一片诡异的静谧、与肃杀所笼罩。
在它的西隅,有座昭文馆,被称“天香书院”。是天下士子梦想中,可以“一步登天”的地方,所以,历来也是长安城最为热闹和繁华的“打卡地”。——因为它的主人,就是才华横溢、风华绝代,且被两代君王当做宠臣的“巾帼宰相”、上官婉儿呀!
但是今夜的天香书院,却显然已与“热闹”俩字没啥关系了。咱们的女宠臣、女宰相,此刻也正孤零零的愁对着菱花,黯然神伤呢——
唯一那个能满足她各种理想的男人,已从昨日变成“先皇”了,而那个从来都被自己“忽略”的相王,则正厉兵秣马、一图挑战雄心勃勃的公主与皇后。这令从来都左右逢源的她,真的有些无所适从,和力不从心哦……
“嗳,”
上官婉儿凄婉的一叹!
“娘娘,”
这时侍候在外边的老宦官,终于忍不住进来轻呼道。
婉儿蓦然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轻轻一闪明眸:“何事。”
“按您的吩咐,今夜已全部谢客了……”
凝望着这位在神皇之世,就深得内宠的宫中老人儿,上官昭容轻抿了下香唇:“王琳,”
“奴才在!”
“你究竟想说什么。”
“呃……,娘娘:您有没发觉,今晚的城里特别的静呢?”
上官昭容蛾眉一挑:“是吗。”
“是不是因为……,皇后要您写的那个东西……”
昭容眸子一闪,蓦然反问说:“如今的情势,你也看到了。如果将当今皇后,换作是当年的神皇陛下,现在会怎么做呢?”
“可是娘娘,这……这怎么可比呢?”
“你不用顾虑,只管说就是。”
“是,但不知皇后娘娘与相王殿下……娘娘更希望哪个会赢?”
对于这个从来都滴水不漏的“老人精”,昭容也丝毫不动声色:“若凭心而论,皇后、公主、之于本宫,既无厚恩也无私怨;而相王与我虽无关联,却也是皇朝正统、上皇骨肉呵,让本宫怎好取舍呢?”
“这个……”
王琳轻拭了下额头:“按说,公主与殿下父子都是上皇血脉,老奴都不敢妄评的!但娘娘既然非要奴才说,也不得不从命了,只是不当之处,还请娘娘莫怪!”
“本宫不怪。”
“谢娘娘!——若说公主与皇后,她们虽有上皇的一点果断,却没学到上皇她老人家半点的睿智与才干。”
昭容当然知道他所谓的“果断”是什么,不由冷笑:“那么相王呢?”
“……殿下虽然从来不事声张,但其子临淄王殿下,无论机变还是杀伐决断、都极有乃祖之风啊!”
“你何以见得。”
“回娘娘:此事从故太子之死中,便可见一斑!”
“景龙之乱?!……他有参与过吗?”
“有的,只是不太引人耳目而已。”
“既然如此,你又何来此言!”
“娘娘请想:那时的小殿下,恰好就是羽林中郎将呀!”
“哦。”
“羽林军按照防地,分为内、中、外三军,小殿下的那支,就负责皇城外的禁卫;而故太子一开始,就兵不血刃的进了皇城,真的是小殿下无能吗?显然不是!否则以上皇识人之明,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封他为‘临淄王’了。而接下来,故太子势如破竹,险些就要得手时,三思将军却突然赶到了,先将皇城团团围住、然后待命。”
“待命?”
昭容蓦一凝眸:“他不就是来奉旨勤王的嘛,还等的哪门子诏命呢?”
王琳苦笑:“是啊娘娘,那勤王诏书,还是由您草诏、老奴派人送去的呢!——不过,事情就是这般扑朔迷离:将军没有冒然而入,反倒是小殿下一反常态雄起了!迅速率军进入皇城,护住了先皇与皇后……”
“还故意放走了太子,是这样吗?”
昭容淡淡地“补充”道。
“娘娘原来……早就看出来了?是,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的。只不过,殿下功过相抵,太子却最终还是死了!”
“那依你之见,他为何要这样做呢。若当时直接杀死太子,岂不无过而有功了?”
“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以臣弑君’、‘以弟弑兄’啊,娘娘!——这样得来的功劳,与其失去的人望相比,自然是得不偿失了!”
昭容微一凝眸:“这么看来,这个李三郎可真的是‘大音无声’呢,本宫与长公主都小看他了!”
王琳不语。
昭容又扭脸儿望了望他:“照你这意思,是赞同让相王父子承继大统了?”
王琳急一秉手:“老奴怎敢妄议朝政!——不过娘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呀!如今皇后母女对先皇所做之事,早已欲盖弥彰了,引起了皇族的怨怒不说、也终将难逃史笔挞伐;当此之时,娘娘即便可抛下先皇的恩义,难道就不想自证下清白嘛?”
昭容心头一凛。
——先皇之死,对她来说无疑是个不言之痛呵!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