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危樯(1 / 2)

秋风萧瑟。

落霜满天。

弦月斜照的长安城内,一反之前的夜夜笙歌,正被一片诡异的静谧、与肃杀所笼罩。

在它的西隅,有座昭文馆,被称“天香书院”。是天下士子梦想中,可以“一步登天”的地方,所以,历来也是长安城最为热闹和繁华的“打卡地”。——因为它的主人,就是才华横溢、风华绝代,且被两代君王当做宠臣的“巾帼宰相”、上官婉儿呀!

但是今夜的天香书院,却显然已与“热闹”俩字没啥关系了。咱们的女宠臣、女宰相,此刻也正孤零零的愁对着菱花,黯然神伤呢——

唯一那个能满足她各种理想的男人,已从昨日变成“先皇”了,而那个从来都被自己“忽略”的相王,则正厉兵秣马、一图挑战雄心勃勃的公主与皇后。这令从来都左右逢源的她,真的有些无所适从,和力不从心哦……

“嗳,”

上官婉儿凄婉的一叹!

“娘娘,”

这时侍候在外边的老宦官,终于忍不住进来轻呼道。

婉儿蓦然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轻轻一闪明眸:“何事。”

“按您的吩咐,今夜已全部谢客了……”

凝望着这位在神皇之世,就深得内宠的宫中老人儿,上官昭容轻抿了下香唇:“王琳,”

“奴才在!”

“你究竟想说什么。”

“呃……,娘娘:您有没发觉,今晚的城里特别的静呢?”

上官昭容蛾眉一挑:“是吗。”

“是不是因为……,皇后要您写的那个东西……”

昭容眸子一闪,蓦然反问说:“如今的情势,你也看到了。如果将当今皇后,换作是当年的神皇陛下,现在会怎么做呢?”

“可是娘娘,这……这怎么可比呢?”

“你不用顾虑,只管说就是。”

“是,但不知皇后娘娘与相王殿下……娘娘更希望哪个会赢?”

对于这个从来都滴水不漏的“老人精”,昭容也丝毫不动声色:“若凭心而论,皇后、公主、之于本宫,既无厚恩也无私怨;而相王与我虽无关联,却也是皇朝正统、上皇骨肉呵,让本宫怎好取舍呢?”

“这个……”

王琳轻拭了下额头:“按说,公主与殿下父子都是上皇血脉,老奴都不敢妄评的!但娘娘既然非要奴才说,也不得不从命了,只是不当之处,还请娘娘莫怪!”

“本宫不怪。”

“谢娘娘!——若说公主与皇后,她们虽有上皇的一点果断,却没学到上皇她老人家半点的睿智与才干。”

昭容当然知道他所谓的“果断”是什么,不由冷笑:“那么相王呢?”

“……殿下虽然从来不事声张,但其子临淄王殿下,无论机变还是杀伐决断、都极有乃祖之风啊!”

“你何以见得。”

“回娘娘:此事从故太子之死中,便可见一斑!”

“景龙之乱?!……他有参与过吗?”

“有的,只是不太引人耳目而已。”

“既然如此,你又何来此言!”

“娘娘请想:那时的小殿下,恰好就是羽林中郎将呀!”

“哦。”

“羽林军按照防地,分为内、中、外三军,小殿下的那支,就负责皇城外的禁卫;而故太子一开始,就兵不血刃的进了皇城,真的是小殿下无能吗?显然不是!否则以上皇识人之明,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封他为‘临淄王’了。而接下来,故太子势如破竹,险些就要得手时,三思将军却突然赶到了,先将皇城团团围住、然后待命。”

“待命?”

昭容蓦一凝眸:“他不就是来奉旨勤王的嘛,还等的哪门子诏命呢?”

王琳苦笑:“是啊娘娘,那勤王诏书,还是由您草诏、老奴派人送去的呢!——不过,事情就是这般扑朔迷离:将军没有冒然而入,反倒是小殿下一反常态雄起了!迅速率军进入皇城,护住了先皇与皇后……”

“还故意放走了太子,是这样吗?”

昭容淡淡地“补充”道。

“娘娘原来……早就看出来了?是,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的。只不过,殿下功过相抵,太子却最终还是死了!”

“那依你之见,他为何要这样做呢。若当时直接杀死太子,岂不无过而有功了?”

“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以臣弑君’、‘以弟弑兄’啊,娘娘!——这样得来的功劳,与其失去的人望相比,自然是得不偿失了!”

昭容微一凝眸:“这么看来,这个李三郎可真的是‘大音无声’呢,本宫与长公主都小看他了!”

王琳不语。

昭容又扭脸儿望了望他:“照你这意思,是赞同让相王父子承继大统了?”

王琳急一秉手:“老奴怎敢妄议朝政!——不过娘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呀!如今皇后母女对先皇所做之事,早已欲盖弥彰了,引起了皇族的怨怒不说、也终将难逃史笔挞伐;当此之时,娘娘即便可抛下先皇的恩义,难道就不想自证下清白嘛?”

昭容心头一凛。

——先皇之死,对她来说无疑是个不言之痛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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