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极窄，勉强能让通过马匹，再往前走十几丈以后，道路渐渐变得宽阔，而后越来越宽。
等到进入里面，是一个宽不到两里，长十多里的大峡谷，两侧崖壁如刀切斧凿一般陡立。
峡谷内有一条河倒流而出，在另一头陡然坠落几十丈，形成一个颇为壮观的大瀑布，而后汇入黄河。
在河岸两侧的高地上，临时搭建了许多帐篷，有晋军样式的，也有胡人的毛毡帐篷；此外，还有不少正在动工的房屋。
李长乐看着，由衷赞叹道：“这地方，怕是全天下难找第二处！”
岳直得意地挑了挑眉头，“原本这里没这么宽的，上次地震之后，突然拓宽了两里，天无绝人之路。”
“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只不过……”
岳直耸耸肩，“建造好了以后，这里容纳十万人都不成问题，但可惜没法种地，否则大伙还真就不出去了。天下本来就乱，出去也是添乱。”
“你这是逃避！”
岳直反问道：“你不是大晋特使吗，朝廷派你来干什么的？”
“招安，顺便找机会宰掉北境的那几个皇帝。”李长乐言简意赅。
“你如此平静的说出这种话，反而更显得装腔作势了。”岳直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随后神情认真地看着他，“我考虑考虑，条件合适的话可以接受招安。”
“别啊！”
听到这话，李长乐反而不乐意了，“朝廷什么揍性你比我更清楚，你想让这些人都跟着你送死？”
“不是，我没听明白。”岳直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你来招安我，有这么劝人的吗？”
“是大晋朝廷想要招安你，不是我想让你招安。”
“那你是什么身份？”
“大晋特使。”
“代表大晋朝廷？”
“没错。”
岳直一个劲挠头，“你说的是汉家官话没错啊，可为什么我就听不懂呢？”
“欸，别闹。”李长乐摆摆手，一脸正色地看着他，“我根本就没想着能把你们招安，现在反而更糊涂了，是什么让你觉得大晋的朝局还有救？”
“不不不，我从来没相信过大晋。”岳直语气淡然，又无奈一声叹息，“这几个月的时间，北境最不缺的就是皇帝，有汉人也有胡人，争来争去我才发现，他妈的还不如大晋！”
“所以，你选择了大晋？”
岳直面色坦然，并没有回话。
李长乐深深地呼了口气，招安是他此次北上的任务，能够这般顺利就完成了一半，他本应该高兴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来当初在州城之下，与桓义对骂的那个白袍将军。
“我这次的任务有两个，招降乞活军、杀掉那些妄自称帝的家伙。”
“嗯，你刚才已经说过。”
李长乐盯着他的眼睛，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可我并没说，自己不会再立个皇帝，一统整个北境！”
“我想立你当皇帝！”
他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岳直愣住了，扶着自己的额头，一时间又是叹息又是笑，“容我缓缓……”
“嗯，我也得缓缓。”
两人一阵沉默，又同时大笑起来，既是对这荒唐世界的嘲笑，又是对他们的自嘲。
朝廷的特使，想着拥帝自立；乞活军的大帅，却想着报效朝廷……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大晋，反倒是你，为什么会改变想法？”李长乐绷起了脸，盯着对方质问。
岳直摇摇头，“我的想法也从未变过，就只是想给这群弟兄们找一条活路。”
“活路？”
“我知道，跟着大晋命都可能搭上，可现在还有其他办法吗？”
岳直也严肃了起来，“别蛊惑我当皇帝，北境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家，那些个称王称帝的，一个个打的旗号都是拯救中原！”
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各自想着对方的话。
“现在称帝，的确不是什么好时候。”
李长乐突然抬起头，“这或许是个机会。”
“我们各退一步。”岳直也看着他，两人似乎想到了一起。
两人关上了门，畅谈到深夜。除去他们自己之外，再没人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
天再次亮起时，两人一起走出了崖洞，脸上带着疲惫，眼中却焕发着神采。
似乎这混乱无章的北境，终于被理出了一丝头绪。
“老李，把大家都召集过来，我有些事要部署。”
李皕一听，眼睛顿时间亮了，“大帅，你决定登基当皇帝了？”
“当个屁的皇帝，在这山沟沟里面，登基当给猴子看吗？”岳直笑骂道，“别废话，先把大家召集起来。”
“哦。”李皕嘴上答应，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失落。
李长乐这时候似乎想起来了避嫌，刚打算独自离开，扭头却又看到了熟人。
“芸娘。”李长乐打了声招呼，随即注意到她那隆起的小腹，“恭喜啊。”
“恩公，真的是您！”芸娘满眼激动，“昨天老邢回去跟我说，我还以为是在故意哄我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