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情势不明,隐匿在城中的高手还未全部浮出水面,整个态势尚有待观察,佩玉书生犹豫是否打开锦囊还情有可原,那么现在整个杏花巷乱作一团,凭他与侍从二人之力无从着手应付眼下局势,此时再不打开先生的锦囊,这枚精金古币大概率会与他失之交臂。
“还是把锦囊打开吧,否则错失机缘,我们这趟就白来了!”
以侍从的急躁脾气,若非自家公子拦着,一直要求静观其变,他早已出手抢夺精金古币,让剑匣里的六柄飞剑在杏花巷饮血。
现在不用侍从催促,佩玉书生也知道该打开临行前先生给的锦囊,他在掏出锦囊时心里还在祈祷,但愿这锦囊能起到作用。
“快看看先生都交代了什么?”
锦囊才从佩玉书生怀里掏出,侍从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里面的内容。
书生被催得蹙眉,快速打开锦囊,发现里面有两张字条。
第一张字条上赫然写着一個名字:卜元贞!
“卜元贞?”侍从愕然地望着字条上的名字,脸夹瞬时洋溢起激动表情:“漠城郡守是卜元贞?咱们先生的同窗好友?”
佩玉书生一敲脑门,不由懊恼起来:“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卜元贞得罪陛下,又和朝堂诸公交恶,被贬漠城已有三年,我怎么能把他给忽略了!”
以卜元贞与书院的渊源,和自家先生的关系,侍从不担心他是否会真心实意帮忙,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在于漠城高手强者聚集太多,一郡之兵根本不足以与这群江湖高手相抗衡,单是一名妖族二品强者就十分棘手。
“他要怎么才能帮到我们?有他在也仅仅只能牵制住梁魄和凉军势众。”
激动归激动,但漠城现在的情况,远比书生所看到的形势复杂,侍从只会舞剑,至于其他得全凭书生敲定拿主意。
“第二张纸条都写了什么,咱们赶紧打开来看看。”
面对性情急躁的侍从,陷入沉思的书生快速打开第二张纸条,这张纸条有八个字:不争而争,心愿可成。
二人齐声念叨着纸条里的字,相互对视一眼,从各自眼中看到的无不是茫然。
“什么意思?”侍从眨巴着愚钝的眸子等待书生解答。
谁知书生则同样茫然得目光呆滞,半晌才回了侍从一句:“先生一直说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都不明白,我怎么可能明白?”
将两张纸重新塞进锦囊,书生郁闷地看向面前陷入缠斗中的几方交错人影,侧着脑袋自言自语道:“难道先生是让我们暂时退出这场争夺?”
侍从有些不甘心:“不远千里来此,吃了这么多苦,难道现在就干看着?”
脑袋灵机一动,书生很快将思路放在了第一张纸条上:“既然先生提到了卜元贞,我们不妨在见到他时问问他的看法。”
侍从无奈叹息,只得将冲动暂且压制:“唉,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我这就去拜访卜元贞,你继续守在杏花巷,我们以铃铛为信。”
说罢,佩玉少年取出两枚板栗大小的千里传音铃,右手食指与中指紧扣间,在两枚铃铛上注入一道特殊真灵符文。
丢给背剑匣的侍从一枚铃铛,佩玉少年正欲转身离开,侍从解下身后背负剑匣,一屁股坐在匣上:“公子若一柱香之内未归,那小司可就得开匣放剑喽!”
自称小司的背剑侍从与佩玉书生其实并非严格意义上的主仆关系。
二人同为东碣书院的弟子,只因出身不同,故而缔结了一种微妙的雇佣关系,亦可理解为一种等价交换的关系。
东碣书院一直遵循有教无类,在收纳这些贫苦人家的孩子在书院就读时,让他们替书院做些杂活勤工俭学,从而获得留在书院读书取仕的宝贵机会。
不过很多贫寒子弟更愿意做富家公子们的跟班儿,又或以伴读书童的身份替一些有钱人家的公子鞍前马后,从而获取在书院学习的机会,顺带还能赚取一些银两,一举两得。
背剑匣的侍从小司与佩玉书生就是这层关系,只是二人关系十分要好,在书院脾气相投,亦仆亦友,虽然连接两人之间的关系是这世间最俗气的东西——金钱,但二人的关系似乎又不可完全用金钱这等俗物来衡量。
将千里传音铃塞入怀中,侍从小司以一副高人风范地端模样坐在杏花巷中最安静的角落,静待眼前局势的变化,同时也静待佩玉书生能带回好消息。
自从上次在东海斩鲲打开过剑匣,放出六柄飞天剑,小司掐指这么一算,好像已经快两年多没打磨过匣中飞剑了!
……
永盛元年新科三甲之中,尚还为势颓王朝鞠躬尽瘁的,有且也只剩卜元贞这位心怀天下,还未被官场世俗腐化的儒生。
这位出身寒门,以伴读方式在东碣书院从默默无闻的书童到新科头甲第二,又从人前显贵的紫袍二品大员几经浮沉,身上的官服一扒再扒,成为如今两鬓斑白贬无可贬的青衣居士在漠城做郡守,他的这番人生经历可谓精彩纷呈。
远离朝堂,对朝局眼不见心不烦,在卜元贞看来不失为一件难得清净的好事。
一来不用应付朝堂上一帮只会阿谀奉承的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