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色完全将天眼号包裹。
急促的风雨里,忽然响起轻微的破空声,一个勾爪落在了左舷的护栏之间,旋即,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攀登而上。
嗒。
黑影在甲板上站定,机警的小脑瓜四下巡视,确认周边没有危险后,这才开口向空气道:“高先生,这里有点太安静了……”
“完全不像一个老牌势力该有的作为,就算天气恶劣,室外也不至于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黑暗中,一道灵魂缓缓现身,接着迅速转化为了穿着雨披的实体,正是高义。
先前被不明原因影响,两人与盒子失之交臂,却也不代表他们会愿意将[死神]拱手让人,对已有信息进行梳理之后,高义便带着阿深十万火急的追来。
“确实。”
扬起帽兜下的面庞,高义打量着这片空无一人,时不时还要遭到海浪侵袭的甲板,低声道:“这里必然发生了什么……走,我们再深入一点看看!”
他抬手一抹,面前众多雨水纷纷解体,化作一坨坨似烟似雾的蜃气将两人包裹。
依照自己打杂时的印象,高义走在了通往楼梯间的路上。
一路上,他们除了要躲开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还需要时不时的停下脚步,稳住重心,以防被猛烈颠簸的船只突然甩飞。
而越是向前,高义内心的那股预感便越是强烈,直到阿深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
“血腥味。”
“很重。”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词语,却是蕴含了庞大的信息量。
到底是什么规模的出血量,居然能在一场瓢泼大雨里被阿深嗅到?
船舱的入口已经历历在目,高义急忙加快了步伐,却被一具尸体猝不及防的闯入了视线。
这名男性死的显然有些突然,整个人的肢体仍处在一个未完成的动作之中,却已经先一步倒下,后背朝天。
“是一名专员。”
高义蹲下身子,顿时被面前景象给震惊到了,只见这具尸体浑身上下都遍布着流淌的血液,仿佛是从枪林弹雨之中杀出般,模样异常惨烈。
最严重的,当属他光秃秃的右手,小臂以上除了一截白森森的骨茬外,再无他物。
“这是怎么搞的……”
阿深倒吸冷气的声音里,高义探出带着手套的手,将这人进行了翻面,看到了他临死之前的表情。
疯狂。
却又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表情?
他怀揣着疑惑起身,目光越过尸体,顺着楼道向下望去。
越是向下,衣着各异的尸体便越是密集。
不论是何等身份,何等地位。
亦或置身什么岗位,什么领域。
于此时此刻,也不过是狂乱中的一员,共同构建了这副触目惊心的血腥图卷。
“他们在自相残杀?”
阿深突然传来的声音,拉回了高义的注意力,他这才将目光放在了那些尸体本身。
整个场面虽是一片狼藉,但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却仍然有迹可循。
有人将手头的匕首刺入前人的心口,还有人持枪跌坐,迎面便是一具被打穿了腹部的尸体,甚至还有人仍保持与其他人互相角力厮杀的体位,却又被第三者利用利剑一齐捅穿。
“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
这个成语似乎蕴含着某种魔力,令高义不断叨念,神色微微亮起:“这里的景象,与鬼船上的最后一幕是何其相似?”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疯狂,毫不留情的向昔日同伴痛下杀手,听了太阳王的故事,我以为是[死神]引发的叛乱,但阿深,你不觉得奇怪么?”
“他们的厮杀毫无意义,简直像是为了杀而杀,但是[死神]呢,这个诱人的奖赏去哪了?这里根本没有半点死亡的气息。”
“人类有欲望不假,却也懂得审时度势,距离我们分别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我是绝不相信一群精英会将局面引入这般十死无生的地狱。”
“一定有一个变量存在,就是它,破坏了天眼号的架构平衡,颠覆了这只队伍的人性。”
阿深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那个盒子?”
高义回望着它:“我们所知的变量,便只有它了,何况归乡号上发生的种种,谁又敢断言它只是一个容器?”
“太阳王欺骗了我们所有人,他并没有坦言这个盒子之中真正的东西。”
一道黑影忽然从死人堆之中暴起,嘶吼着朝高义扑来,却被他反手一把扣住头颅,“砰”的一声抵在了墙壁上。
“……”
他已经无法再正常言语,只有尽力的偏转视线,用疯狂的目光噬咬着高义。
“你们都是伟大的战士,究竟是什么将你们折磨成这样?”
看着无法恢复自我的男人,高义只有沉声道:“……看来,我能所献上的最高敬意,也只有了去你的一身伤痛。”
脖颈传来清脆的骨裂声,阿深看到他挣扎的越发微弱,直到眼底最后闪过一丝清明,便再没有了声息。
“走,我们去二层的实验室看看,如果不出意外,那个古怪的盒子必然也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