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咸阳宫。
秦尚水德,以黑为尊。
玄袍加身的大秦始皇帝嬴政端坐于上,一身仿佛足以号令天地的气势充斥大殿内外,令人不敢直视。
冕冠十二旒垂坠,面容更隐。
修长的手指从密报上划过,轻柔细腻的沙沙响动似乎成了大殿里唯一的声音。
“阴阳家东君,是你用阴阳术为他遮掩行踪,蔽盖痕迹。”
下方,焱妃高昂头颅,直面嬴政。
其看似平静的双眸深处仿佛有熊熊烈火攒簇,只待爆发之日毁天灭地。
“这值得奇怪吗?”她语气淡漠地反问。
嬴政眼帘微抬:“他是谁?”
焱妃:“不知。”
“哦?不知身份,你便与他合作?”
“这偌大的天下之中,任何想要针对秦国的人,我都会与之合作。”
“合理。”
嬴政微微颔首:“罗网的密报中说,他杀了三十六位罗网刺客,而后,与你曾在东野郊林有过一次会面。”
焱妃:“没有。”
“朕不信。”嬴政自顾自地说,“罗网从气息中推断出你确实在那里出现过,朕以为赵高不会在这点小事上犯错。说出他的名字和来历,朕可以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你们已将我囚禁在樱狱之中,今日损了这具化身,至少数十年无法重新凝聚,我留着这条性命还有何用?”
“看来,朕给你的条件还不够。”
顿了顿,嬴政开口:“那么,加上你的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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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剑!”
后院,洪尘刚收剑势,吕秀才便迫不及待地鼓掌捧场。
“你懂剑?”洪尘笑问。
吕秀才顿时摇头晃脑:“儒家有君子六艺,而剑为兵中君子,在下自然是懂的。您手中这柄剑,外形独特,但从根源来看,应是秦剑。”
“不错嘛,居然被你给猜中了。”
吕秀才顿时来了精神,舔了舔嘴唇,两眼紧盯天问,开始展露他口齿伶俐的一面。
“此剑通体造型既正且直,比例协调,剑柄层次分明,剑格棱角方正。
如人自端品行,自正心性;如天地行之有常,有规有矩。
剑身菱纹交错排列,如天星映照。
剑刃寒光熠熠流转,似月下清泉。
它是一柄既符合传统美学,同时又不失自身特色的剑。
它仿佛代表着天下所有剑本该具备的模样。
看到它,我才知道自己心目中最为理想的剑该是何种模样!”
洪尘听得不禁愣了愣,随即低头细看。
好像……他说得也没错?
就算是拍马屁,也让人很舒服。
加上一身本就十分扎实深厚的才学,难怪后来能当上户部侍郎。
“那你说说,它和秦国剑谱上的那些名剑相比如何?”
吕秀才两眼茫然。
洪尘:“没听过风胡子剑谱?”
吕秀才:“我知道风胡子是楚国有名的相剑师,但我没看过这本剑谱。”
洪尘收剑入鞘,一道清澈如水的剑鸣声悠扬荡开。
“好好读书,别跟任何人说你见过这柄剑,好吗?”
吕秀才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连连点头:“我今天什么都没看见!”
“你不仅懂剑,还很懂事。”洪尘拍拍他的肩膀,错身而过。
吕秀才笑容升起,暗道:看来我距离加工资也不远了。
天问,风胡子剑谱排名第一。
这是在它成为始皇帝嬴政的佩剑之前就已经定下的排名。
虽然,剑谱上排名前十的名剑都有各自的独到之处,所以排名的高低并不真正代表强弱之分。
但是,能够在嬴政接手之前便稳居名剑第一,可见天问自有其神异所在。
洪尘尚未知其全貌,目前最大的发现便是握住天问之时,早已融入体内的龙气便会重新凝形,翻涌不止,极为活跃。
嬴政以天问为佩剑,却始终未能真正以天问出手。
因为他除了天问之外,另有一剑。
此剑为横扫天下之剑,是帝皇之剑,亦是心剑。
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
与此剑相比,在咸阳宫中沦为收藏品,多年未曾展露锋芒的天问,似乎不经意间便弱了不止一筹。
甚至有人说,天问之所以排名第一,是因为他是嬴政的佩剑。
某种角度上,洪尘赞同这个说法。
哪怕嬴政只是佩戴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青铜剑,也会有无数人认同那就是天下第一剑。
然而。
若以剑本身而论,便又显得太不礼貌。
究其根本,剑谱评的是剑,不是人。
毕竟在嬴政之前,它可也是楚国三闾大夫屈原屈灵均的佩剑。
以一句“遂古之初,谁传道之?”掀开千古万古至奇之作序幕的《天问》,以作名为剑名,其立意已不弱于始皇帝的天子之剑论。
或许正是因为洪尘心里存在着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