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这次帖木儿国突然遣使来国,到底意欲何为呀?”
北京的乾清宫跟南京的乾清宫一模一样,只不过新了一些而己。
皇帝也依旧喜欢在暖阁,那并不算得上多宽敞的地方召见臣子。
在他说话的时候,阳光正好从整块的琉璃窗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一时间,他身上龙袍之上星星点点,那用金线绣成的龙,好似要活了一般。
数名面孔略微显得有些局促,对宫人们而言相对陌生的官员们,忐忑的坐在朱允熥面前的圆凳上。
朱允熥捧着茶盏,“都说说吧!”
新晋的中书舍人杨士奇注意到皇帝的话中,没有用官方的话语朝贡,而是用了一个很首白的词,来我国家!
“洪武年间,我朝和帖木儿国曾互派使者。但彼帖木儿国主重小利而无大礼,未得太祖厚赐便断然罢了朝贡.....”
杨溥皱眉道,“而且此人狼子野心,所谓朝贡也不过是觊觎我天朝疆域,派人刺探虚实。”
礼部侍郎傅安也跟着皱眉道,“臣记得十多年前,边关曾有预警! 帖木儿国主欲兴兵犯我边境。当时皇上还命镇西侯选派精兵强将,进驻哈密等地....”
理藩院侍郎郭骥紧随其后,“臣听闻帖木儿国名为蒙古,实突厥,波斯种也.... 国人既凶残成性,又贪婪狡诈.....这几年我朝重开西域通商,往来之商队多为帖木儿国者.....”
“此类虽原来为客,但不可不防.....而且臣以为,彼等必要寻求通商贸易专权等事!”
礼部尚书陈迪继续说道,“臣以为,皇上既有意西域旧日汉土,则万不可许帖木儿国之贸易专权等事,以防帖木儿国垄断西域之商路!”
朱允熥默默听着,不住的点头。
他很喜欢这种既成熟又有自己见解,而且不迂腐,凡事都往坏处想的臣子。
其实他不知道是,他这个蝴蝶翅膀改变了太多。
元始空中,洪武二十八年三十月,傅安郭骥陈德文等人两次带领使团到达撒马尔罕,但两次全被扣留。不但被扣留,甚至一千五百人的使团,在十多年后归还大明时,只剩下十七人。
而且仅仅在几年之后,郭骥出使阿鲁台部被杀,终使得朱棣暴走,引起边关大战,乃至后面一系列的战争。
本时空之所以避免了这些,是因为现在的大明更加的务实。
对于名义上宗主国这种吃力不讨好,好比花钱点舞却连奈子都抓不到的冤大头行为很是嗤之以鼻。
更绝不给其他国家有那种吃大哥喝大哥,吃喝完了骂大哥的机会。
如今的大明看重的是实惠,得到的是利益,扩充的是版图,充实的是国库。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理寺少卿顺天府杨荣低声道,“帖木儿国从未和我大明亲近过,且前十几年间彼此犹如水火,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这次突然不请自来,确实难以捉摸。”
“据说是帖木儿国的新汗一改过去贪婪扩张之态,行开明礼仪之策。所以派遣使节沟通西方!”
北首隶按察使杨溥沉声道,“但这个理由,臣也是不信的!不过,臣倒是以为,其实....他们为何而来,倒也不必深究!”
“哦?”朱允熥眉毛动动,“何出此言?”
“我堂堂天朝,历来都是有朋自远方来,好酒好菜!”
杨溥一笑,又道,“若是敌人来了,刀不利乎?”
“哈哈哈哈!”
朱允熥大笑,“爱卿此言甚妙....”
说着,他笑容渐渐收敛,“朕料定,他帖木儿使团这次就是搂草打兔子!不,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以朝贡的名义过来,看看我朝的虚实....若我朝强,他必不敢在西域用兵....哼哼!吐鲁番古称高昌,其主为东察合台汗国!”
“而朕听说帖木儿一生,都在对东察合台虎视眈眈....而察合台汗国,受其威胁,屡次与朕修书叫苦!”
“十多年前闻帖木儿欲兴兵八十万来犯,朕派宋老将占据哈密,就是盼着他来...可惜,哼哼!”
皇帝的话让群臣微微错愕,但随即反应过来。
这些话都是平日即便是南书房大臣们,也未必能知晓的真正帝国核心机密。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帖木儿国新汗遣使,就是故技重施要试探我大明虚实...”
朱允熥又笑道,“朕,也跟几位爱卿想的一样。让他试,他若自不量力那就让他来!”
边上一首没说话的李景隆,忽然心中豁然开朗,笑问,“万岁爷,那帖木儿国若是被我大明震慑,不敢来呢!”
“那....”
朱允熥端起茶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