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又出现新的蟊贼了?
云珠轻手轻脚的将灌满温水的水壶放在空间里,也没有直接返回寝室,而是在门边呆了一会儿。本想再烧一壶热水为麝月她们备着,就见守院门的婆子从角门边上出去。
嘎吱一声,人出去了,门却没有带严实。
虚掩的角门溜进来许多月光,亮晶晶的铺洒在地上,云珠看了许久,也不见婆子回来。
“你看什么呢?”绮霰端着茶壶进屋,见云珠在门口发呆,急忙笑着把她拉进屋,“角门怎么开着?谁出去了?”
“哦,守门的张婆子出去了,刚才有些动静,不晓得谁在外头走动。”
“这么晚了,谁还能在外头。欸,你不知道,鸳鸯姐姐亲去给二姑娘送药时,二姑娘正哭呢,哎哟,额头上那么大片破皮……不晓得将来会不会留疤。”亲娘早早归西了也就算了,好容易找个方方面面都合适的夫君,竟然是打着那样不堪入目的主意。
叫绮霰说,迎春撞上这么些不着调的人算倒霉,不由冷笑道,“二姑娘如今为着点儿流言蜚语就闹成这样,她又……那出身,爹不像爹娘不像娘的,这京城里谁家好后生敢来求娶?”
女子弱势啊!就算迎春是受害者,还是会因为‘不够体面’而被排出择偶圈子去,而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人生一半的指望都在夫婿子嗣身上,可真叫人绝望。
啧,这绮霰,真真是要离职的人了,说话口无遮拦无法无天,比晴雯还敢点炮!
“也算是闹得正当合适,至少老太太和大老爷要推了这门亲事了,总比闭着眼睛往火坑里跳来得好。”云珠咂摸道。
如果那孙绍祖没有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开去,没有损了贾家的面子,哪怕私底下真将迎春贬得什么也不是,将来嫁过去就算被打出脑浆子来,都没地儿说理去。
贾赦更不会为了个庶女去跟孙家叫板。
五千两呢。
绮霰见云珠一心一意的觉得迎春这婚事退得好,又想到她时常为晴雯奋笔画花样字的模样,不由得露出惊奇。
她试探道,“可二姑娘怕是很难找到这样好的夫家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咱们府这么大的宅院,再金贵的主子也只睡一张床。这日子啊,如果看不到将来,那至少眼前要过得舒心才行吧。”
“怨不得宝玉说提你。”绮霰捂着嘴淡笑。
提拔下人,除了说话做事是否得体,更重要的还是看合不合上头心意。单说办事,底下办差事周全的下人多了去了,难道个个都有机会提上来用?
云珠这样心明眼亮的性子,也合该得宝玉的眼缘。
正说着话呢,掺个宝玉进来,云珠讪笑两声,溜得飞快,“我,绮大姐姐您忙着,我去瞧瞧张婆子为何还不回来,这敞着门像什么话呢!”
眼见她一溜烟儿跑了,绮霰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好似对伺候宝玉很有些抵触,若是她晓得宝玉身前的丫头月例银子比她现在多一倍,不知道作何感想?
院子里定下了每日戌时关门的规矩,既是统一管理,也是怕底下有人不安分。
大观园里的建筑依山傍水,怡红院是难得的闹中取静,后罩房的角门上出去没几步就是沟渠,再往前走便是荷塘,那可走方向就多了,也不知这张婆子出来这么半天做什么去了。
她一向安分守己,住进来这么久都不曾夜游过园子,若不是知道此处是府内,放眼望去,只剩月华和几处稀稀拉拉的灯火,瞧着和野地可没什么不同。
比野地精致?
听说大观园彻夜灯火通明的时候,也就元妃省亲那日,探春管家前那些主干道上还有烛火,如今隔个十来盏才亮一盏,昏黄的样子还不如月光透亮。
“谁!”
“哎哟!”
“小云?你怎么出来了?”张婆子提着灯笼杵在云珠脸上,虚着眼睛打量后,见是熟人才放下心来,见她揉着脚腕,苍老的脸上还有几丝羞赧。
“原是张大娘,你可吓我一跳!我看角门没关,还当出什么事了,没事儿吧?”
张婆子觍着脸将云珠扶起来,见她脸上不似旁人的盛气凌人,想了想,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老一少搀扶着就要往怡红院走。
“叫你多虑了,老婆子上了年纪觉浅,稍有点风吹草动就睡不着,只好出来瞧瞧……”
云珠状似无意的搀扶在张婆子的衣袖上,借着一瘸一拐的脚,蹦蹦跳跳掩护之下,将袖里那张黄色的纸笺拂下来,哎哟一声,跪坐在地上,铺散开的裙摆刚好将笺纸盖上。
“不成了张大娘,我脚好生痛,痛得走不动路,您能不能回去看看哪个姐姐在茶水间,可否来接我一回?”她皱起小脸,可怜兮兮的强颜欢笑道张婆子却睁大了眼睛。
“那……那怎么办呀姑娘,我那儿有几贴三七膏,不若我回头给您送来?这么晚了,我背你吧?”
老婆子说得语无伦次的,云珠更坚定了那书笺有猫腻。内院里识字的下人可不多,张婆子这种看门的就更是文盲里的文盲,搞不好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得,她怎么会在袖中揣书笺?
如今坐下来隔得近了,更能闻到她袖中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