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书是念不成了,云珠头一回撅嘴反驳了贾宝玉这个主子,叫她深更半夜的读杂记给人听?光是那些繁体字就已经很够她喝一壶。
更别说还要控制好声音与语速,将贾宝玉哄睡。
既然睡不着,那谁也别睡了!
眼珠一转,云珠不由得出声蛊惑道:“二爷叫我念书,却是难为了我,可若是二爷想听故事,我倒是有个见闻,十分奇特,可供二爷闲暇一赏。”
这些闲书早就翻来覆去的看遍了,读来读去到底也没什么意思,一听云珠说有新见闻,宝玉当即心也不伤了,觉也不睡了,忙道:“说来,说来。”
这年头,没看过盗墓笔记的人不多了,那样一个宏大瑰丽的故事,每读一遍都会有新的爽点,云珠连说带比划,甚至拉上了绮霰的及腰长发做道具,遇到记不清的地方就开始胡编乱造……
秦岭神树还没讲完,窗外已经投进来了漂亮的玫瑰色,绛芸轩中又有了新的一个轮回。
麝月同秋纹几个捧着崭新的衣衫鞋袜,温水棉巾,茶壶杯盏进屋时,见到的就是云珠坐在大床上,一左一右贴着脸色煞白的绮霰和贾宝玉。
“怎么了这是!”秋纹一探头,当即叫这场景吓得大惊失色,正要上前查看,哪知一弯腰欲拉扯贾宝玉时,那中气十足的男高音尖叫,响彻了绛芸轩上空。
云珠的好嘴皮子,同时震惊了贾宝玉和绮霰。
“往后不必云珠值夜了。”贾宝玉嘴里含着青盐,眼下挂着一圈乌青,转头对绮霰嘱咐道。他自问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因此云珠开口前,私心想着不过是些穷乡僻壤的八卦见闻,说来听听响也不算什么。
谁知道……
“都是奴婢失察,往日瞧着还算稳重,到底是年纪小没分寸。”绮霰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如出一辙的眼下乌青昭示着这个睡前故事的成功,同时也三言两语结束了云珠在绛芸轩的另一种可能。
云珠端着水进屋,看了两人一眼,更加无奈了。
“是加了山参的枫露茶。”她把滚了三遍的茶水放在贾宝玉的面前,看见他一饮而尽,这才抿嘴说道:“二爷若是喜欢,我再去煮一杯来。”
往日也没见他这么能喝,两口就将那枫露茶下了肚。不过这是她做惯了的茶水,因此也乐得多跑几趟展示自己的贴心。
谁知贾宝玉一边穿着衣裳,一边摇头说道:“不必了,我去林妹妹那儿自有喝的。”见云珠欲言又止,宝玉忙道:“你那故事也不必说了,真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他看惯了西厢这样缱绻缠绵的动人词话,自然是对这些惊悚恐怖是极少见闻的。
“啊?啊,奴婢知道了。”重温一遍原来的故事,会叫她心灵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原来的世界一样。可如今宝玉不想听了,倒是叫云珠有些遗憾。
“对了,你那什么蛋糕工具……”那日他同黛玉商议许久,还是觉得蛋糕二字最贴合那点心,光是从舌尖吐出这俩字,就莫名有一种香甜的气息,于是默认这么蛋糕蛋糕的叫着了。
“正画了图纸呢,更何况重做一个也是需要时间的。”云珠耐心的同贾宝玉解释了一遍那打蛋器的工作原理,是如何将鸡蛋同牛乳变成香甜细滑的奶油,那繁琐的步骤叫贾宝玉不住地皱了皱眉头。
出门时不由得打量了云珠一遍,心想如此钻研上进的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脑瓜子里装了那么多的奇思妙想的人儿啊!
转眼又变得自得起来,不愧是他,绛洞花王,院中能汇聚这样多的能人,定然是他自己也不同凡响的缘故。
如此想着,抬脚大跨步就往隔壁碧纱橱而去了。
雪雁一打帘子,就见门前立个大红的骚包人影,忙屈膝道:“宝二爷来了。”
因昨日闹了别扭,黛玉原本十分不耐烦瞧宝玉的,但一见那眼下乌青,当即自我攻略了八百遍,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这是怎么了?”黛玉一转头,那面如金纸眼下黢黑的男人就撞进了眼帘,她忙起身关切问道。
“这…”见这关切他一下子热情起来,想要将那引人入胜的故事说与林妹妹听。
可话到嘴边,贾宝玉心想,这样恐怖惊悚的故事原就不该叫林妹妹听去,若是吓到可怎么办?
于是话语一转,道:“昨儿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全是我的错处,才叫你伤心了,只好一大早就来瞧你,你怎么也醒着?”
黛玉心想,若是往常,这人却是要赖床个一时半刻的,今儿这般一大早就穿戴好了出现在门前,定然是知道自己做了不该的事,来反悔来了。
黛玉捏着手绢,又坐回去任由紫鹃在她头上折腾着,虽是面有倦怠,眉目间却出现了神采飞扬,轻声道:“你知道的,我十日里有七八日睡不得整觉,昨儿念着你那样子,如何睡得香?”
这话伴着烟眉轻拢的愁绪,又暗带着几分亲昵,配上贾宝玉春风沉醉的傻乐模样。
紫鹃背过身装作拿珠钗,轻声叹了口气,她的傻姑娘哟……
一连好几天,云珠都被正房拒之门外,连送茶水的差事都叫秋纹揽走了,要不是月钱结结实实发了八百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