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吴,她见人笑三分已经成了习惯,素日里嘴角都是轻轻扬起的,配着一张圆润白嫩的小脸,骗过了不少人。
“嗯。”蕙香嗯了一声,没做寒暄,便端着木盆出了门去。
“得意什么!”要说小红,在绛芸轩里实在是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都是些表面功夫罢了,也就是云珠老老实实的样子,入了她的眼。
只是再心机城府,到底是个小丫头,许多话是没办法长久埋在心里的。
这不,蕙香一出门,小红就迫不及待地哂笑道:“从前袭人在的时候她就爱拍袭人的马,如今袭人走了,她转头又瞧上了麝月。要我说啊,咱们做下人的,在主子心里自有一本谱呢,任她怎样溜须,也求不来不该她得的东西。”
“她怎么了?”这是实话,主子要提哪个要撵哪个,都是一早就开始观察的,就好比同是大丫鬟的袭人晴雯两个,袭人撵去了庄子上,晴雯却是放了身契。
同人不同命在内宅里尤为明显。
小红心虚地哼了一声,却挡不住分享八卦的欲望,“事儿可多着呢,白日里宝姑娘同林姑娘过来时你去了厨房,没瞧着好一出大戏。”
越说越热闹,全然忘了自己同芸少爷的花园约定,一门心思地批判起蕙香来。
“你说说,宝玉午睡有冰鉴在旁,难道还要她去衣衫不整的打扇吗?”小红绘声绘色地将事情始末学了个遍,到最后更是无比嫌恶地摊手冷哼:
“如今府上谁不知晓花袭人是怎么出的门子?也就是史大姑娘善良,记着当年服侍的恩情,才将她从庄子上接出来了,要是换了旁人,还不知道死到哪儿去呢!”
真是张利嘴。
“你有没有怎么样啊?”云珠担心的问道,她不在乎哪个丫鬟爬了床,她只怕爬床之后她们跟着被牵连到。
若是将来贾宝玉身边的丫鬟个个臭名昭著,在这名节大过天的时代,云珠从没想过要去深山老林里过与世隔绝的种田生活。
“哼哼,我虽然没什么法子,但我会搬救兵呀!”小红不是默默憋气的性子,她一开始还不当回事,可当宝姑娘说蕙香心思太大,她当即就回去寻了自己家人问怎么办。
林之孝家是见过风浪的,陪着凤姐儿不声不响的就在贾府站稳了脚跟,若是没几分本事,谁信?
“我娘说,若是要太太知道了,只怕咱们也要跟着受牵连。于是请了同辈的二奶奶过来镇场,才叫宝姑娘和林姑娘安心留下来吃饭,没闹出绛芸轩去。”
怪不得王熙凤要留在绛芸轩吃饭呢,原来是小红家的手笔,但一想到王熙凤十两银子“买了”她的蛋糕配方,心底又高兴着幸亏叫王熙凤来了。
既赚了钱又没有闹大,甚好。
云珠冷眼瞧着,说得风生水起的金玉良缘里,那块‘金’十分冷淡,几乎全是大人们的一厢情愿。再看宝钗本人,这么久了,极少拿正眼瞧宝玉的,甚至对宝玉还不如对黛玉耐心呢。
“她想干什么啊!”敢在王夫人眼皮子底下这么嚣张,家里什么背景啊!
“谁知道呢,心大了呗。”小红哼哼一声,又颇不好意思含糊道:“只对不起你,你那蛋糕我问过,整个京城都没有那样的花样呢,拿到外头去别说开个铺子,便是寻个酒楼……”怎么着也不止十两银子。
云珠难得沉默起来。
“无事。”她在心中劝自己想开些,做人奴婢与做人牲畜没什么区别,“咱们做人奴婢的,也没法子去外头开铺子,卖去酒楼也无甚路子,二奶奶拿去了正好,我又赚了钱又得了靠山,正经好事呢。”
她这话半真半假,最近闲来无事,也三三两两读了些律法,本朝例律:奴婢蓄产所有权归属主家人所有,也就是说即便自己花再多银钱置产,那最终也是算贾府名下。
也就是说,如果贾府哪天揭不开锅了,府中奴婢名下的财产会是第一波充公的。
云珠还没傻到巴巴的去为他人作嫁衣裳。
“还是你人最实心眼儿。”小红谨慎,嘴上做不出来什么承诺,心下却多了几分真情实感,想着这孩子无依无靠的,却还生得这样正直可靠,极是难得。
明儿寻了机会,问过父亲母亲,可以看看能不能深交。
等到了第二天,贾宝玉叫麝月拿了一箱子铜钱出来,说是昨日高兴,因此这赏给绛芸轩里众人都分了。许是得了赏钱,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喜气洋洋的,云珠数着手里的百十来个大钱,小心翼翼地将金叶子藏进了空间。
等到过了院子里喜气洋洋的劲儿,云珠正在茶水间给自己做千层底的布鞋,不知怎么的,她时常心有不安,却说不出来是在为什么担忧,只得给自己排上满满的活计,避免去想东想西。
因此,每日里除了老太太房中派来的打络子的差事,她许多空余时间不是在给自己做鞋,就是在给自己做肚兜亵裤这样的贴身物件。
从眼下的身量,约莫着放量大概做到十二三岁,再做上不同尺寸的千层底鞋底,针线上虽远不及晴雯,可也比公中统一发放的鞋袜要舒服些。
最重要的是,每日里来来往往的要走那么多路,鞋底上费些心思,通过调整垫布的厚度,粗粗做出了运动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