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一切并未按照他设想的方向发展。
膜眼并未被完全填补,而是仍旧在扩张。
大量的洪水冲了出来。
而更加绝望的是,随着他的道域与天地融合,他对混沌源质和灵气的吸力也快速增强,直至将整个西陀洲乃至更远处的灵气全都吸干……
慈陆、慈昭……这些他看着长大的后辈们一个个因为灵气不再,法力耗尽而入涅。
凡人们失去庇护之后,也在大量的死去。
生命的最后,他的心里只余下深深的愧疚和自我怀疑。
难道,他做错了吗?
带着这样的困惑和痛苦,心缘最终入涅。
而最后的那个疑问,却在他的躯体之中重生。
数百年后,又在两位修士的来访中惊醒……
"呼——"
王魃轻轻停住了手指,停止回溯。
看向心缘魔念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叹息和怜悯。
他已经大概明白心缘当初到底遭遇了什么情况。
若要算起来,有些类似前世所言的电车难题。
一边是一个人,一边是五个人或者更多,两边人谁生谁死,全看心缘的选择。
一方生,则另一方死。
有所区别的是,心缘面对的情况,一边是海量的凡人,一边却是更为亲近的僧众、后辈。
条件也更为模糊。
在王魃看来,心缘当初的选择不能算错,追去界外斩杀食界者,这是从源头处解决问题,回返之后,以身填眼,同时汲取混沌源质和灵气,防止大洪水继续蔓延,也称得上是思虑周全、慷慨赴死。
唯一能被诟病的,便是其身为西陀洲的领袖,却孤身犯险,而没有安排好后事,使得西陀洲四分五裂,各自为战,是西陀洲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重要责任者。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且情况紧急,西陀洲又承平已久,没能顾及得上也情有可原。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真实膜眼并未因为心缘以身填眼而被解决,反倒是西陀洲的僧人们因为心缘抽取灵气的缘故,殃及池鱼,最终纷纷身陨。
若在当时看,这自然是无从选择,不得已而为之。
可当心缘从果推因的时候,情况便不一样了。
如果当初,他并没有选择出界斩食界者、填眼、汲取灵气来救凡人,而是带着一众僧人们另寻安身之所,这些僧众后辈们,是不是便不用死了?
自己出于慈悲救了一批人,却同样间接害死了信赖自己的后辈们,这般算起来,他到底是佛,还是魔?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因为每个人的答案和标准都不一样。
唯一的麻烦在于,也许是因为意识即将消失,濒临生命尽头的心缘却被困在了这个问题里,最终诞生了一缕魔念。
想到这,王魃看向被舍利塔罩住愤怒咆哮的虚影,眼中略有不忍。
在他看来,善心、慈悲是一种很高级的天赋,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驾驭这样的天赋,若是能力有限,往往要反受这天赋的伤害。
即便如心缘大士这样的一代高僧大德,却也饱受慈悲之苦,明明牺牲极大,却仍旧深陷于左右为难的道德拷问之中,哪怕是入涅之后,也仍旧难以安眠。
无关乎道心。
或许也只有慈悲之人,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这样的苦楚。
他虽不认同这样的理念,可对这样的人,却也难以生出厌恨。
似是察觉到了王魃眼中的怜悯,舍利塔中的魔念虚影猛然停住挣扎,任由佛光照在他身上,如同灼烧一般发出滋滋的声响,他却似是浑然不觉,带着一丝忿怒、不甘和痛苦的眼睛死死盯着王魃:
“你也觉得心缘做错了么?”
“你也赞同我亲手弥补过错吗?”
王魃微微摇头,忽地低声道:
“不管大士选择何种,结果都是一样。”
魔念虚影微微一怔。
“若是选择放任不管,只带着众佛国的僧众逃离,大士也依旧会为昔日没能阻止大洪水,以致西陀洲陆沉,众生殒命而痛苦余生。”
王魃平静开口道:
“或者,带着僧众及时去营救各佛国中的僧人,可谁又能尽数救下呢?总会有遗漏的凡人,大灾之下,总会有人要身死,这无从避免……既然无从避免,以大士的宽仁慈悲、护生求全之心,余生只怕也仍旧要活在痛苦之中。”
“那么作何选择,于大士而言,结果不都一样么?”
“只不过是这痛楚多一点,还是少一点罢了,却也没有本质的区别。”
魔念虚影愣在原处,挣扎的动静不由小了些。
口中喃喃自语:
“结果……都一样?”
但他瞬间惊醒,如同疯魔一般晃动着舍利塔,魔意高炽,盯着王魃怒声大喝:
“你骗我!那么多人因我而死,这如何能一样!”
“若是我当初不吸纳周遭灵气,诸佛国弟子本该可以护持住自己和凡人,而不是如今的情况……他们全都入涅了!全都入涅了!”
王魃眉头微皱。
这也正是这个问题中最大的症结所在。
心缘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