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
双方刚分别不久,夜空中却飘起了迷蒙雨丝.
陈景彦夫妇尚未反应过来,却听阿瑜忽道:“哎呀,叔叔要淋雨了!我去送把伞!”
不待陈景彦说话,阿瑜便跑去门房拿了把油纸伞,拎着裙摆冲进了夜色中。
那雀跃脚步,轻盈欢悦。
陈景彦不由眉头一皱,谭氏不由担心的看了夫君一眼.她有种直觉,阿瑜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似乎是准备和他们两口子摊牌了。
两家的现实情况在那搁着,阿瑜说破那日,谁也不知道陈景彦会是何种反应。
但极度爱面子的陈景彦,一场天雷怒火大抵是少不了的.
想到这些,谭氏小心的试探了一句,“官人,若茂之和阿瑜这事不成,咱们还需赶紧给女儿留意,转年阿瑜便十七了,可别拖成了老姑娘。”
陈景彦一叹,收回了目光,却依旧站在院门后的门廊处,像是要等到女儿回转才肯回房,“找女婿又不是找猪狗,既要家世说的过去,又要模样不差,还需真心待阿瑜.不是一句话的事啊!”
“哎!”谭氏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桐山、蔡州两地便没有青年才俊入得了你眼么?”
陈景彦头疼的摇了摇头,“蔡家、徐家那些后辈,配不上咱阿瑜!”
“也是.我也没相中的。”
谭氏悄悄打量一眼夫君的侧脸,仿似随意道:“说起来,元章的家世、模样都不差,待人也宽厚,只可惜家里有了赵令人.”
陈景彦好像听出点什么弦外之音,猛地转头看向了娘子,压低声音斥道:“疯了你?他家里有娘子,又是我的结拜义弟,若把阿瑜许他,我便成了天下读书人的笑话!”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谭氏嗫嚅道。
十月初十。
距离上次将士游街过去整月后,蔡州城又热闹了一回。
巳时初,刑名孔目苟胜,捕头西门喜率三班衙役、捕快,又请留守司三百军士协助,押解了千余被俘乱军去往城东濡河岸。
队伍后方,跟随了浩浩荡荡的百姓。
比起上月游街的喜庆,这次所谓的公审大会满是肃杀之意。
不只是押解贼人的衙役军士,便是尾随的百姓也沉默了许多。
百姓中,有不少人裹了重孝,有人双手端着被贼人害了性命的亲人灵位。
濡河西岸刑场旁,临时搭建的阶梯型台子上,陈景彦位居正中,便是路安侯和都监曹小健也只能分坐左右。
初次坐在正位,享受百姓敬仰目光的陈景彦既畅快又夹杂了些许忐忑。
毕竟,他不是一府主官。
还好,至今未见知府孙昌浩的身影,让陈景彦稍稍放松了一些.难道前者听说了元章的安排,为避免尴尬特意没来?
想什么来什么,正思索间,却见陈初的亲兵毛蛋引着孙昌浩登上了台子,径直朝正中间的正位走来。
直到走到陈景彦身前,毛蛋才停住了脚步。
“.”
孙昌浩不由一愣,和陈景彦面面相觑。
本就不踏实的陈景彦下意识便要起身,却被身旁的陈初一把摁在了胳膊上,后者随即拉着脸训斥毛蛋道:“犯傻了?知府大人的位子不在此处,你把人领到这里作甚!”
“哦哦,属下一时迷糊!”
毛蛋忙不迭道歉,随即抬手向台子后排一指,歉意道:“孙大人,你的位子在那边”
毛蛋所指的位置,在倒数第三排,在坐的都是身穿绿袍的低级官员。
孙昌浩心中不由升腾起一股火气,继续望着陈景彦。
此时,全府官员具在于此,他若就这么灰溜溜坐到后排,往后府衙定然只知陈景彦,不知他孙昌浩。
孙昌浩不是不能示弱,但只能在私下,而不是这众目睽睽的场合。
此时,陈景彦屁股底下那个正位,便是代表了府衙老大的威严!
若孙昌浩今次认怂,以后只怕连府衙中的衙役都不鸟他了.
他到任当日,曾私下向陈景彦示好,还以为后者会卖他些面子,没想到今日便联合武人将他的面皮踩在地上摩擦。
陈景彦被孙昌浩盯的老大不自在,心里渐渐也生起了不满看,看,看你麻痹啊!这是留守司的将士、是我五弟非要我坐正位的,我有甚办法?
再说了,老子的知府位都让你了,当初平乱你又没出一毛力气,如今我坐一次正位又怎样?
眼瞅府衙老大和老二僵在了此处,台上满府官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只等看谁先撑不住退走,或两人干脆打上一架?
这时,陈初终于开口了,声音愈发不满,“你他娘傻了?站这儿发甚呆?快带知府大人去后面就坐啊!”
“.”
孙昌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路安侯这话明着是在骂亲兵,其实却是在骂他这个堂堂知府!
孙昌浩面皮抽搐几下,看了陈初一眼,又看了陈景彦一眼,转身调头下了台子
台上一片寂静,过了几息后才响起一阵低低议论声。
陈景彦脸色也不好看,沉默半天,终于侧头向陈初低声道:“哎!元章,你大可不必如此,为兄还不知和谁亲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