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白天里,逃户村内都弥漫着一股躁动情绪。
直到傍晚时,杨有田召集大家在村内空地开了一个会。
与会人士都是各家当家人。
妇孺聚在远处缝衣纳鞋,不时往爷们这边张望一番。
同在其中的猫儿,不自觉成为了焦点。
被各位婶婶、嫂嫂围着在中间不住夸赞。
村口那片桃林是村中公产,收成好坏关系每一户的生活质量。
此时陈初种出‘仙桃’的消息在已在村内传开了,妇人们自然要把谢意传达给陈家的女主人。
猫儿竭力抿嘴小嘴,好让自己显得矜持一些。
但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内心的喜悦和骄傲.......
“往年一斤桃子二三十文,咱们这仙桃少说一斤卖六十文!”
男人这边,大家还在讨论‘仙桃’该卖多少钱,姚三鞭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但更年轻的吴奎却并不认同:“姚叔,要我说,一斤需百文起价!”
“即便有字,那也是桃子!百文一斤谁吃的起?”姚三鞭驳斥道。
“大户人家不在乎这些小钱。”吴奎却也很笃定。
“大户人家有钱,但不憨傻.......”
眼看两人争辩了起来,杨有田起身道:“我先说件事。”
杨老汉开口,现场马上安静下来。
他这才咳嗽了一声,环视众人,道:“这果上留字神技,是初哥儿教与大家的,你们可要把嘴守严实了,若无初哥儿点头,切莫不可教与旁人,回去记得给婆娘知会一声。”
“这是自然。”
众人纷纷应道。
“再就是,待这果子售出得了钱,需分与初哥儿一笔。”杨有田又道。
“大哥,俺们同有此意。”
众人依然没有异议。
大家都看出来了,初哥儿是個宝。
即便不说他给村里买粮的恩、以及和大伙朝夕相处的情,就算为了让陈初留在村里,也没人心疼些许钱财。
陈初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
说完了这两件事,杨有田才以征询的口吻问向陈初道:“初哥儿,这桃子一斤卖多少钱合适?”
陈初略略沉吟后,道:“现下我也说不准,明日进城后见机行事吧。”
“也好。”
杨有田应下,接着大手一挥吩咐道:“明日卯时起床摘桃,巳时前下山,奎哥儿、彭二、我与我家大郎还有长子、初哥儿,同去。”
“好。”
被点了名的几人纷纷应道。
.......
翌日,六月初二。
大约上午十一点左右一行人抵达桐山县城。
此次下山带来的桃子,不止有哪些带字仙桃,还有几百斤普通桃子。
进城后,几人分作两拨。
杨有田领着吴奎、彭二,赶着牛车去市集售卖普通桃子。
陈初同杨震、长子,担了仙桃去了别处。
不过,陈初领着两人只顾在城中瞎逛,既不见他高声叫卖,也不见他主动去往高门大户推销。
午时末,三人寻了个树荫歇脚。
“初哥儿,这仙桃你到底要卖与何人啊?”杨震忍不住问了出来。
陈初不搭话,兀自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旧花布,展开后却是两张点缀了野葱的大烙饼。
正蹲在一旁啃杂粮馍馍的长子,立马觉着手里的馍馍不香了.......
陈初随手把烙饼分了三份,分别递给了两人。
“嗯,真香!初哥儿,谁做的饼子啊!好吃.......”姚长子接了烙饼,几口就吃掉一半。
“还能是谁。定是他家娘子啊。”杨震酸溜溜道。
“可不是么。”陈初鼓着腮帮子,边嚼边道:“我家娘子啊,一点也不听话,明明说了今日走的早,不让她起床烧饭。她却偏不听,寅时末便爬了起来。
起来便起来罢,简单做点饭食也好,她又偏偏做了费时费力但好吃的烙饼!哎,有个如此不听话的娘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杨震撇撇嘴,干脆转过头不去看陈初那张丑恶嘴脸。
倒是姚长子听了,认真劝解道:“初哥儿,话不能这样讲哩。你家娘子那是心疼你,你怎能说她气人。”
“长子哥说的有道理诶!”陈初做恍然大悟状。
“长子!你莫不是蠢的?听不出他是在显摆么!”杨震骂道。
大半张烙饼下肚,肚子是饱了,却有点口渴。
于是陈初问道:“大郎,这附近可有茶馆?”
“衙前街有茶馆。若是口渴随便找户人家讨碗水喝就行了,去茶馆花冤枉钱作甚?”
“吃喝怎么能叫冤枉钱?”
陈初不由分说往衙前街走去,两人也只好跟上。
六月初的正午,天气已十分炎热。
街面上行人寥寥,两旁店铺里的伙计在柜台上支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模样。
走上数百步,几人已瞧见‘宋记茶馆’的幡旗。
陈初正待走进去,却听店内有人喊道:“柳先生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