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影卫领下命令,迅速朝皇宫的方向飞身跃去。
靳桃浪立身望着远处渐渐暗下的天色,幽幽道,“苍陇国要变天了。”接着,话锋一转,“仓术,从即刻开始,保护好宋清焰。”
仓术难得顿了一下,僵硬的表情竟凝结出了抗拒,嘴中的“是”怎么也发不出来。
他深知自己不该违背甚至质疑国师的任何决定,可上一任国师给他下的死命令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尘离国师的身边,至死保卫对方的安全。
“请恕属下不能完成任务。”仓术拳头紧握,膝盖重重地砸在青黑的瓦片上。
靳桃浪脸色不变,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你应该知道违抗命令会是什么下场。”
“属下知道!”
仓术不在乎身上会再增添多少伤疤,他只关心伤后的身体能否再护得国师大人安康。
屋顶上,就他们两个人,靳桃浪借着纱笠的遮挡,转身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无比忠心的下属,约摸过了半刻,他才再次开口,“算了,时间差不多了,护送我去太尉府。”
“遵命!”仓术还是一副低低冷冷的语调,可靳桃浪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里头一丝转瞬即逝的雀跃和安心。
还真是把他当作孩子养啊。
靳桃浪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看到一群小孩蹦跳着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身边,高举的小手攥着钱币,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
陡然,靳桃浪像是受到了什么触动般,对外头赶车的仓术来了一句,“仓术,宫外的生活是不是很自由?”
“宫中戒律严森,确实少了些人气。”仓术瞥了一眼右侧不断往后方涌去的小孩,说道。
靳桃浪忽然勾起唇角,言语中都多了几分笑意,那副样子才有十八岁少年郎的意气风发,“仓术,我不想当国师了,我想变成普通人。”
仓术握着缰绳的手滞了一下,他想起了国师小时候初次进宫时的样子,极其瘦小的身体和一头不寻常的白发,那时的国师就被当作一个怪物驱赶。现在,更是被多疑的宋帝当成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着,变成普通人,何其艰难。
想到这,仓术粗重的嗓音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涩意,“好。”
大不了被追杀,那群天天吃软饭不干事的,他收拾起来应该还是很轻松的吧。
“仓术,真好。”
天边的霜雪伴着消逝的日光,下得繁密了些,积压在梨花枝头,待竹棒轻轻一敲,便能又落下新一场白雪,还有几团划过堆砌的假山,落入了冰冷的湖水中,引得行动迟缓的几条锦鲤以为主人撒下吃食,半透明的尾鳍一甩,争抢着露出水面。
宋清焰坐在亭下,紧张地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往日的飒爽干脆在姬书砚面前丢了个干净,脑子里扭扭捏捏的各种想法苦于羞涩一直憋在喉咙里,喊不出来。
而对面的姬书砚似乎很有耐心,品茶、研书、赏景一样不落,自得其乐。
要不是甘烟云得知自己兄弟今日回来,想着过来笼络一下兄弟感情,不然,两人想必等到半夜都不一定会开口。
“这刚回来就看到我们姬家公子这么大的场面。”甘烟云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那张冠绝京都,精致到连第一花魁都比不上的脸上满是戏弄。
陡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一般,连连“欸”了好几声,“这不是我们的六公主吗。”
说罢,揶揄地盯着姬书砚,“辣手摧姐妹花啊,姬书砚,啧啧啧。”
“够了。”姬书砚终于舍得收回视线,转头就给了甘烟云一个冷眼。
见此,甘烟云投降地举了举手,“得嘞,又被嫌弃了。”
随后他脸色一正,“不知六公主所为何事?这孤男寡女的,若是传出去,女孩子家家的,名声不好吧。”
“说的极是!嗯,所以本公主就先回去了,你们有事再聊,哈,哈哈。”宋清焰真地怂了,打着马哈哈就想撤,谁知没走几步就瞥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师父!
而这时,甘烟云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心眼很坏地拿折扇敲了敲头,“是在下的疏忽,忘了和六公主说了,国师大人一直在那等殿下您。”
那语气贱的宋清焰想当场抽出腰间的鞭子给他来上一下,又怕他被抽后觉得爽。
她回头对上笑得一脸狡猾的甘烟云,咬牙道,“记性真好啊!”
语音刚落,她又变换出了另一副表情,如同没有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的学生,又紧张又害怕,“师,师父,我……”
靳桃浪的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大概就是得知既定命运后却无法改变的宿命感。
虽隔着纱让人看不清神色,但宋清焰的直觉向来很准——
如果这次不做出真正的选择,那她就再也当不了师父的徒弟了!
见对方眼神逐渐坚决,靳桃浪打算再加一把火,故意往后撤了半步,接着定定看了眼委屈得想要哭的宋清焰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挥开衣袖,转身就要失望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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